前夕

  林端带她去洗干净，泡在水里的乐恩泛上困意来，迷迷糊糊倚靠着他，林端亲亲她的脸，“困了就睡。”
  她白天带新人，晚上与林端又疯闹了这么久，从头到脚都像是泡在柠檬水里似的酸。
  他把她从水里抱出来，乐恩迷糊中知道有人在摆弄自己，因为是林端，所以连眼睛也懒得睁开。
  路上，乐恩咬了咬他肩膀，“你明天还有刑讯吗？”
  他摇头，放下乐恩，“明天有任务。”
  她拉着林端往被窝里拽，待林端躺进来，一条腿毫不客气的往他身上搭，“什么任务？怎么不带我去。”
  “我也想啊，跟上头扯皮了好久，他们还是不同意，只能我一个人去，让你先在组织里带一段时间新人，再说，你体质不像我，万一受了什么伤那些猛药对你身体也不好。”
  乐恩被他哄睡了。
  后半夜她醒了一会，身边还闪着两个亮晶晶的眼球，乐恩伸手要去帮他闭眼，上下划了好几次林端的眼睛还是不闭。
  “我是活的，不是死的。”
  他好像对乐恩的动作有些不满，她却高兴了，翻身就要去林端身上趴着睡。
  他没让她费力气，一手揽着乐恩后背，稍稍用点力乐恩就趴在自己胸前，摁着他两颗乳头玩。
  “不睡了？”
  她孩子气地笑起来，“林端，你总是管着我，那又怎么样，反正有闹钟，我就是睡得晚了明早也能早起的。”
  林端摁着她后背，把乐恩整张脸摁进自己胸口的凹陷里，她张口就想咬。
  林端捏着她后颈把人脑袋提起来，乐恩脸上还挂着乱糟糟的几根头发，笑着说，“刚才你欺负我了，现在我也要欺负你。”
  “小心明早连闹钟都叫不醒你。”
  “不可能！”
  乐恩说着，趴在他身前闭眼，刚刚与林端的打闹让她本就不多的睡意一扫而光，偷偷撩开眼前的发丝，二人大眼瞪小眼。
  林端捏她臀，“还不睡？再不睡，我们——”
  “别别别，”乐恩趴在他胸口，林端把人往上颠了颠，两手便不在她腰臀上流连。
  她果然没起来，乐恩睁开眼看着晒在被子上的阳光，不可置信的看向闹钟。
  快速洗漱换衣服往训练场上跑，才刚带新人几天啊，自己就学会迟到了。
  训练场上的人大都没什么精神，叁两个围在一起讨论什么，看见乐恩来到便立刻散开，各自去找各自训练的人。
  她问一个小孩，叁天两头见你们聚成一团，有什么好事？给我也分享分享。
  一个小孩笑着对她，姐姐你还不知道？那个出卖我们的警察被抓到了，居然是个女生。
  乐恩好奇，抓到了？什么时候，我都不知道这些事。
  小孩说，前些天就抓到了，姐姐你居然不知道？我们还以为你早就知道这事呢，姐姐要是不信，就去地下室看看，真的就在那里。
  小孩说完这些话，乐恩心中便有些不安来，几个孩子依旧围着她学射击，可乐恩一直定不下心，满脑子都是那孩子的话。
  她拿出手机敲了几个字发给林端，问他在哪，任务进行的怎么样。
  林端没回，乐恩让几个孩子先自由练习，自己一人往地下室跑。
  这么看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来地下室了，期间周琅瑄给她打了几次电话，乐恩没接，她只想去地下室验证自己的想法。
  哪怕真的进入地下室，乐恩脚步也没放轻，林端许是听见了乐恩脚步声，门口不再是敞开，反光的玻璃后是个架子。
  眭燃挂在上面。
  乐恩想不到眼前的一幕是这样——
  眭燃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的一块，就算真的完好也都染上血了，她身上隐约可见紫色的痕迹，干涸的血，与新的血迹混合在一起，硬邦邦的在她皮肤上粘出层层血块。
  她用力拍着门，里面迅速窜出两个人来，趁着门缝打开的瞬间，乐恩张口大喊，“眭燃！眭燃——”
  两个男人拦着她，不断向后拉，抓着门板的那只手很快刮破一层皮，她死死抓着门不松，喊着眭燃的名字几乎到嗓子哑。
  眭燃怎么会是警察呢，乐恩一手抓门，一手捶着门玻璃，“砰砰”声音不绝于耳。
  乐恩嗓子已经哑了，她大喊，“眭燃！你说啊，你不是警察！你说啊，只要你说了我就信你！”
  她当然想说，甚至有太多的话想说了。
  她想告诉乐恩一个秘密——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鬼，你在浴室洗澡时遇见的鬼是我装的，我装鬼吓你，没想到从此竟成了你的阴影，你要是不怕鬼，不怕黑，是不是就不会与林端住在一起了？
  关于那些追杀，眭燃原本想让林端死，可是乐恩每次都与林端在一起，教她平白无故担惊受怕。
  还有好多事她想告诉乐恩，比如林端杀了自己的父母，她亲眼见到父亲是怎么被绑在架子上，被晒在太阳底下，被注射各种成瘾药物，最后因为上瘾活生生疼死。
  只是这些话永远都说不出口了。
  乐恩在门外不断捶门，林端硬下心来逼着自己不要回头，她被几个男人抓着往外拖，指甲在玻璃上刮出刺耳的长音。
  眭燃情急之下张了口，空荡荡的口腔里冒出一股黑血，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其实乐恩早来一点，再早个半小时，她的舌头便还在。
  失去了舌头与声带，眭燃庆幸自己得以守住所有的秘密。
  乐恩被几个男人拖出地下室，刚被推出来她又凑上去，只是通往地下室门如同被焊死，她怎么也打不开。
  嗓子哑了，喊不出声，手也被划出丝丝的血，乐恩一时手足无措，但是望着门板发呆。
  动作机械地掏出手机，周琅瑄已经给她打了十几次，乐恩看着屏幕上闪动的画面，手指迟迟不动。
  训练场上的孩子们还在举着枪，见乐恩回来脸色不大好看，以为她是与什么人起了争执，各个不敢出声，噤着一口气。
  她抹了抹脸，举起枪，“看好了，速射，首先是双击或者是叁连击，”乐恩对着靶子开了两枪，枪管还在冒烟，“下面是叁连击。”
  几个孩子聚精会神盯着乐恩的手，她对着靶子又开了叁枪，每一枪精度都能直达靶心。
  “你们现在还不需要联系精度，基础射击的动作你们都会了，首先射击速度，如何抵抗后坐力，这个我没法教，这个只能你们自己去摸索感觉，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感觉。”
  训练场上枪声此起彼伏，乐恩站在孩子们身后，眼神扫过面前这群个头不一的身影。
  “速度太慢了，快一点，不要太在意精度！准星盯久了容易手抖，你的精度会更低！”
  她用枪托抬了抬一个孩子的胳膊，子弹的高度也随之抬起。
  周琅瑄还在不断给她打来，乐恩捏着手机想装没看见，她终于醒了，乐恩却不敢与周琅瑄说话。
  穿梭在孩子堆里挨个纠正动作，一个孩子指着她的手机说，姐姐有人打来了，你接一下吧。
  她没说话，走出人堆后打开手机，周琅瑄又给她打了十多次。
  乐恩自从被那群男人从地下室里拖出来后，就没有见过林端了，中午她没回房间，去了食堂与那群孩子们一起吃饭，下午训练的时候听见了进出的车声。
  下午她把手机放在一边，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新人身上，这些孩子的悟性不错，乐恩有时候也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教的太好，除了动作不标准，几乎不会出什么大错。
  晚上，乐恩从食堂出来，林端已经走了，他杀了眭燃与骆安后就走了，她站在很高的建筑后面，偷偷看从地下室里抬出来的尸体。
  其中一具已经看不出厚度了，乐恩不希望这属于任何一个人。
  很奇怪，除了亲眼看见眭燃受刑，好像伤心也只是那么一瞬，乐恩靠着墙转身，面前的人吓了她一跳。
  周琅瑄裹得很厚，正常来讲这些天穿一件薄薄的外衣，甚至是半截袖都行。
  她拽着乐恩就往屋里走，带着乐恩回了她与周琅行的房间里。
  “我下午给你打了多少次？这一天有没有一百次？乐恩，你要不要点命了？”
  周琅行没说话，去厨房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水，周琅瑄看上去是真的很生气，剜了她哥一眼。
  “幸亏我醒了，你说我要是继续在医院里昏迷着黑天白夜的做梦，你下场不得跟眭燃一样？”
  “可我不是警察。”
  周琅瑄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是，你的确不是警察，可是上头认为你是，你就必须是，在这里没人跟你谈‘身正不怕影子斜’那一套。”
  周琅瑄脱下身上的衣服扔给乐恩，指了指卧室，“赶紧换上，幸亏我跟我哥偷跑回来，不然你怎么办？”
  乐恩关上房门，一时间有些恍惚，自己要离开林端了？从此相处的缘分在此断绝？
  多么搞笑，这个地方。
  乐恩换上周琅瑄的衣服，两人身形差不多，晚上借着夜色，若是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周琅瑄把路上应用的手续塞给她，“他们把林端支走，为的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你的麻烦，咱们与眭燃走得太近了，难免不会被怀疑，关键是，也只有我们与眭燃走得近。对了，别睡觉，二十四小时过去后再睡觉。”
  乐恩站在门口，“你怎么办？你醒了，组织早晚肯定会知道。”
  周琅瑄笑，“我有我哥啊，再说了，我哥在这，我又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