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新年倒数日，食店的人流量肉眼可见的增多，不过姜眠的钞能力和提前预约让大家可以免于排队而直接坐在包厢里用餐。
  但逛商场这件事，就只有两个女人参加了。
  其原因在于他们确实太引人注目了，刚出包厢，竟然就遇到了两个国内观众来索要合影签名。
  姜眠独自打发了此事，两个男人一致决定坐在商务车里等候她们。
  “注意安全，别走远了，有事立刻打电话。”沉易洲对姜眠说，但一双眼睛却放在叶舒身上。
  叶舒假装没看见，嘻嘻哈哈的对韩卓说：“劳烦你戴上眼罩，做个好梦。”
  姜眠大方的令人咋舌，直接里里外外的给叶舒换了一身新。
  “别脱，这件大衣很衬你的肤色。”
  “也太贵了，换算下来都要五位数了···”
  “没关系，离我的中奖金额还远着呢！”
  叶舒仍在犹豫，姜眠杀伐果决的替她摘了吊牌。
  “好时尚！”姜眠像是在打扮自己心爱的洋娃娃：“一副眼镜就让你摆脱稚气。”
  接下来是美妆区。
  “亲爱的，今天请放弃一只口红涂唇又抹腮的敷衍妆容好不好？”
  “·····”
  “不打底不画眉，但是上个自然清淡点的眼妆行不行？”
  “·····”叶舒点头。
  最后是珠宝区。
  “眠，绝对不要再消费了！”叶舒步履维艰。
  “你昨天还说跟我结婚！”姜眠佯装生气：“我们就差一条情侣手链了！”
  “·····”
  “只买手链，作为我俩的新年礼物！”
  挑来挑去，两人同时看上了一款花朵手链。
  “叁万？”叶舒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摇头如拨浪鼓。
  “这牌子就这个价，何况是K金配钻石。”
  “所以我刚刚就说别进来！”
  “在我的预算之内。”
  “你挣钱不容易，何必···”
  “麻烦帮我们结账。”
  “等等！”叶舒对那笑容满面的中文导购说：“两条有什么折扣？”
  “·····”
  “我服你了。”姜眠对身旁兴高采烈的叶舒摇了摇头。
  “帮你省了六千，你还不乐意？！”
  “这牌子不打折的，人家脸都绿了。”
  “我又没拿枪逼着她卖！”
  “半个小时，你一张叁寸不烂之舌。”
  “小姐，多少人月薪都没六千呢！”
  “·····”姜眠见她不停晃着手腕：“好看吧？喜欢吧？”
  “喜欢死了！”叶舒亲了下对方脸颊。
  “你好油！”姜眠撇嘴，但眼睛里都是笑意。
  “这叫用爱意表达谢意，语言力度显然不够！”
  “还买什么？！”叶舒死活不上电梯。
  “你忘了那两位？”
  “哦，你要给你男朋友···”叶舒点点头，老实手挽手。
  结果是给所有人买滑雪服。
  “易洲和韩卓身高体重都差不多，但喜好又完全不同···”姜眠雷厉风行的指向一灰一黄两套滑雪服。
  “黄色是给···”叶舒表情刻意：“沉易洲？”
  姜眠白眼：“···他没那么骚。”
  叶舒噗嗤一笑。
  “你呢，比我矮，但跟我一样瘦，试试粉色最小码。”
  叶舒照做，又戴上头盔护镜。
  “有那味了。”姜眠满意的点头。
  除了雪板，姜眠壕无人性的购置了全套装备。
  “就两天滑雪行程，不至于吧？”叶舒无奈叹气。
  “叶舒，你都不知道那两人有多洁癖多挑剔。”
  “····我不挑，到场地再租用···”
  “还要特殊对待？”
  “····行吧。”叶舒抿了抿唇。
  “亲爱的，别不开心，我们是出来玩的！”
  “我开心啊，你花钱，我享受，还有什么不开心？”
  “笑一个。”
  叶舒咧嘴。
  “眼睛也要笑。”
  “·····”
  姜眠一脸失望。
  “眠，我是担心···”叶舒急想理由：“我们怎么带回国？”
  “用完即扔。”
  “啊？！”
  “开玩笑，卖给雪场租赁商。”姜眠捏她脸颊。
  除了乱花钱，姜眠啥都好：安排妥当，做事果决，眼光毒辣，品味出挑；然而一看她的外表，仅有的缺点也变得理所应当。
  “眠！你好酷！”叶舒由衷崇拜。
  姜眠在看工作人员清点商品，嘱咐叶舒：“别讲价，这家店是满减制。”
  “好噢！”叶舒对她言听计从。
  两人双手空空走出商场，因为不用姜眠开口，所有店员都主动询问她的座驾停在何处。
  -
  “哟，哪来的···天仙···”
  “当当当当～”叶舒奏起经典《命运交响曲》音效，得意洋洋的把手腕伸韩卓眼前。
  然而对方的目光压根儿没在她身上。
  叶舒忿忿收回。
  “什么？我没看清。”韩卓猛的省悟，把叶舒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不好，都没啥妹感了。”他皱眉道。
  “你们怎么坐一块儿了。”姜眠奇怪，一边扣安全带。
  无人回答，也没太在意。
  “眠，你的包！”叶舒一摸屁股后面。
  “肚子饿了没？不知道我订的那家餐厅···”突然顿住，姜眠浑身一僵。
  “餐厅怎么了？”叶舒安全带半天系不上。
  “···没什么。”姜眠扔下发烫的相机，把卡包和手机一起关了进去。
  商务车缓慢行驶在主干道上。
  叶舒嘴里哼着小调，举起手腕看来看去。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无人应答，她奇怪的回头，晃动手腕：“还没看见？”
  韩卓从手机上抬眼：“？”
  “我去···你今天怎么回事？眼瞎吗？！”
  “哦，”他的目光终于到她手腕。
  “好看。”他答。
  “就这？！”
  “好诗。”他又答。
  “······”
  “眠，快拍几张我们的情侣手链！”
  “···哦。”姜眠慢吞吞拿相机。
  刚打开，叁秒后黑屏。
  “怎么了？”叶舒伸过头。
  “没···没电了···”
  “你昨晚没充电？”
  半晌她才答：“···忘了。”
  “那就用手机！”叶舒满不在乎的说。
  -
  叶舒接过送餐机器人端来的味增汤。
  “阿里嘎多～”
  “多一他西马西忒！”
  游戏般的电子音和卡壳式的鞠躬动作逗得叶舒哈哈大笑。
  然而无人关心，就连沉易洲的目光也未曾投来。
  好像从她上车开始他的眼睛就遵纪守法了。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叶舒默默向对面两位男士道歉。
  “咳咳咳···”韩卓被汤呛到。
  “你慢点喝，没人跟你抢！”叶舒赶紧递纸。
  “不是人。”姜眠突然说，没头没尾的。
  “什么？”叶舒转头看她：“谁不是人？”
  “·····”
  “你脸色好差，是冻着了吗？”叶舒伸手欲摸她额头。
  “没事。”姜眠躲开，低眉垂眼。
  “对不起。”韩卓突然面红耳赤的迸出叁个字。
  叶舒：“？”
  “切腹自尽。”姜眠不声不响的说。
  叶舒：“？？？”
  半晌，韩卓颤抖着拿起手机。
  “滴”的一声。
  “收、收款吧。”
  “滚。”
  “看、看看数字。”
  “滚！”
  叶舒纳闷的放了碗，下意识看向沉易洲。
  对方扫她一眼，一秒不到就移开。
  “你们怎么了？！”叶舒气鼓鼓的双手抱胸。
  “吃饭。”姜眠头也不抬的说。
  -
  叶舒本来很期待晚上的雪灯祭的，但姜眠一个人抱着手臂走在河边的样子实在让人对遍地星光毫无兴致。
  任凭她百般询问，姜眠始终一言不发，默默垂泪。
  既不知道原因，又谈何安慰？
  “到底怎么回事？！”语气急死个人。
  “·····”
  两个男人一言不发，但韩卓尤其愁眉紧锁。
  “再不说她跳河怎么办？！”
  韩卓一惊，快步踅到姜眠身后。
  “？”怎么像个跟踪狂一样？也不上去搭话？
  等等···怎么是他去找姜眠？而不是身边这人···？
  叶舒目光如炬。
  “没看她的，与我无关。”
  “？”
  他扫她一眼，再次不到一秒就移开。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叶舒握紧拳头。
  然而他只顾走路，眼不旁观。
  “你今天对姜眠太差了，这是男朋友能干出来的事？”
  又是一阵沉默。
  叶舒越想越气，独自在一团乱麻里理清线头：“就为上午那句老婆？拜托！明明是你占了便宜，怎么反倒问我要起精神损失费来了？当时我只顾着注意他俩，根本没工夫弄清其中的逻辑悖谬···”
  “两清了。”他低低说道。
  “啊？”
  “你不欠我的了。”这次他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定定的看了许久。
  “·····”
  他微微勾唇，或许是被她懵圈的表情影响的。
  “我欠你什么了？”她莫名生气，好像刚反应过来的模样：“你事业有成，美人在侧，还有哪点不满意？”
  不料他脸色一沉，停住脚步。
  “怎么？我说的不对？”她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避。
  他声音发冷，甚于满地冰雕：“我想要的，你不清楚？”
  “····”叶舒深吸一口气，凉到透心：“能不能理智点，成熟点，分清过去完成时和现在进行时？”
  “我们说话永远不能同频。”
  “是你固执己见，从来不愿听取正确意见。”
  他‘呵’了一声，呼出的白气像溃散的灵魂：“你有什么正确意见？”
  “很简单，别辜负姜眠，承担起你作为男朋友的责任。”
  “要是我不愿意呢？”
  “····”她脸色骤变，语气严厉：“别逼我恨你。”
  他冷笑：“分明是你在逼我。”
  “我拿枪逼你找的她？！”
  这话将他击毙，正中眉心。
  良久，他用苦涩的喉咙挤出最痛苦的话语：“那是我此生最大的错误，因此我现在必须纠正···”
  “你想让我死吗？！”她如遭雷击，表情决绝。
  他倏的闭上眼睛，平复颤抖的呼吸。
  运河的散步道仿佛永远走不到尽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目光流连过她的眼镜，耳环，大衣，最后停驻在她的手腕上。
  “这点钱就把你收买了？”
  熊熊怒火在她眼中燃烧：“什么收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要朋友不要···”
  “不要！”她斩钉截铁，坚定不移。
  他胸口剧烈起伏：“我真的跟她结婚你会···”
  “祝福，开心，激动到流泪。”
  “好，好···”他站立不稳，第一次对她说“走开”。
  她脸色不变，一字一顿，将他逼到濒死之际：“记住我们说过的话，不然你我连‘人’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