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窗事发

  俞晗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晚上回家，呆坐在客厅，像是与什么对抗，迟迟不肯上楼休息。李莹华和俞高达都问过，劝过，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无声地掉眼泪。
  李莹华猜到她和陆雪舟出了问题，想给对方打电话问问，就被俞晗急着拦下，她的眼睛红得可怕，从未哭成这个脆弱样子。
  惹得从小宠爱她的爸妈很是心疼。
  俞芙回家的时候，正巧看到李莹华抱着俞晗，后者像小孩子一样，扑在母亲怀里呜呜地哭。那一刻，她真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只是可惜，她道德底线低，没有怜悯。
  “芙芙回来啦。”
  李莹华看过去。
  听到这个名字，俞晗瞬间从她怀里起身，好像看到不共戴天的仇人，直奔俞芙而去。她习惯性地抬手想打她，却先看到她身上的宽大外套，是陆雪舟的，他之前有穿过。
  俞晗动作一顿，手腕就被俞芙握住，用足力道往下带，嘴角缓缓弯起，“姐姐这么喜欢打人，外人知道不好。”
  她眼神在挑衅？
  就是挑衅！
  俞晗自觉肯定没有看错。她心中的怒火霎时被点燃，腾腾窜高，烧光她为数不多的理智，再次挥手。
  俞芙用力攥住她手腕。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客厅，俞晗侧着脸，被打的皮肤泛起滚热温度，灼感和屈辱双倍袭来，气得她用力挣扎俞芙手上的钳制，却发现分毫挣脱不开，这死女人的力气大得很。
  不远处的李莹华和俞高达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拉开两人，教训俞芙：“你怎么能打姐姐呢！她今天心情不好，你对姐姐能不能宽容点！”
  俞芙深吸一口气，嘴角上扬的弧度始终没有落下，点点头，“那请姐姐也对我宽容点，不要总冲上来打人。刑法中有说什么叫正当防卫，没事姐姐可以了解一下。”
  俞晗看着面前洋洋得意，像是换了个人的俞芙，心中彻底明白，她从始至终就是装的。怪不得，她在被原弋睡过之后，没有责怪这个带她出去的姐姐，原来恨意都埋在心里了。
  她真觉得和俞芙没有做亲人的缘分。
  俞晗不顾一切道：“她抢了我男朋友，陆雪舟今天已经和我提分手了！”
  俞芙瞳眸紧缩，心头重重一坠。她没想到，陆雪舟已经和这面做了切割。早知道，她就不在他和俞晗打电话的时候故意弄出声音了，显得她有点呆。
  李莹华和俞高达也没想到向来乖巧内敛的小女儿能做出这种事，当下他们是不相信的，看向情绪早已崩溃的俞晗：“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芙芙不是那样的人。”
  俞芙笑了，抬起宽大衣袖，遮挡住了下半张脸。
  俞晗见她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连忙找出手机里偷拍的证据，正是今晚，俞芙和陆雪舟牵手回家的照片。事实摆在眼前，父母二人同时噤声，半天没从晴天霹雳的现实中回神。
  “他不喜欢你。”
  俞芙轻飘飘地开口。
  瞬间刺激俞晗，她又想冲上前打人，胳膊就被李莹华拉住，她啧声：“冷静点！”
  俞晗气势瞬间弱下来，扭头忍住眼眶中屈辱的泪水，模样倒是倔强，看得俞芙兴奋之外，多了点复杂滋味。
  她的注视被李莹华打断：“这张照片是真的？”
  俞芙看向她，母女很少对视，今天她格外坦荡，目光没有小辈对长辈的尊敬，很平和，点了下头。
  李莹华气急，抬手就要打她。
  俞芙往后退了一步，撂下的嘴角又翘起，落寞道，“妈妈，能不能不要有什么事，你们就三人抱团啊。”
  “你说什么？”
  李莹华震惊，看看俞高达，口吻不敢置信：“她说……说我们抱团？”
  俞高达也没想到俞芙对他们积怨已久，一时不知说什么，拉住妻子，摇了摇头。李莹华深呼吸，平复心中的怒火，转身去找俞晗，拉着她到沙发坐下，一声声的安慰传到俞芙耳中，只让她觉得讽刺。
  “这事不论是你主动，还是被动，现在我要求你，和他分开。就算以后两家不联系，我也不允许发生姐妹俩先后和一个人谈恋爱的丑事。”
  俞高达严肃道。
  偏偏俞芙始终都像游离此事之外，看着对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拢紧身上的外套，无意闻到独属于陆雪舟身上那股幽静的冷香，让她格外安心。她想，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他，甚至有点上瘾。
  “分不开。”
  她直视父亲，一字一顿：“他好像很喜欢我。”
  “你不要脸！”
  俞晗大声骂她，“一声声姐夫叫得那么欢，谁知道背地里你这么下贱！”
  “行了！”
  李莹华吼她闭嘴。
  俞晗到一旁委屈地掉眼泪，改为在心里辱骂俞芙，诅咒她。
  全家四口人，最淡定的就是俞芙，她像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也像根本不在乎家里人对她的态度，面色从容，语气悠缓：“既然大家这么不欢迎我，我离开就好了。”
  俞晗瞬间竖起耳朵。
  就听她继续道：“爷爷奶奶死后那房子还在，我回老家，以后你们一家三口好好生活，不用管我。”
  李莹华皱眉，“你这说得什么话，你是我们生的孩子，我们能说不管就不管了？”
  俞高达也不同意，“你在那边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不放心，不行！”
  俞芙内心无比平静，并没有因为他们一句说词就改变对他们的看法，耐心道，“其实我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再回去，没什么，甚至让我更安心。”
  她看起来去意已决，爸妈还在犹豫，俞晗不懂他们在斟酌什么，连忙出声帮腔：“她要走就让她走啊，反正她在那边生活十几年，再熟悉不过。你们不放心，就给她钱，给她很多钱，让她永远都别回来！离我远远的！”
  俞芙笑着点点头：“对，要给我生活费。”
  李莹华和俞高达面色无比难看。
  以前，身边朋友不知道他们还有小女儿，现在两人都功成名就，不把女儿送出国深造，反而送回老家小县城，说出去太丢人，他们迟迟做不了决定。
  俞晗又哭，朝着俞芙摔东西，声音凄厉：“让她走！她走了，陆雪舟才有可能回心转意！”
  俞芙突然消失了。
  手机联系不上，学校那边显示休学。
  陆雪舟和俞晗的分手也算尘埃落定，再来找她，是问俞芙的消息。俞晗情绪相当差，只说不知道。
  她不说，陆雪舟没逼问。
  与此同时，原弋和廖归昀都发现俞芙失踪了。俞晗成为众人询问的对象，她对他们没有耐心，远不如对陆雪舟态度好，阴阳怪气地怼了两句。可当他们离开，她并没有开心，甚至越来越恨俞芙，凭什么她能被这么多人喜欢。
  蒋寺惟发现俞芙不在的时候，只当她又在和陆雪舟玩把戏，但很快，这个猜想因为不切实际被排除。陆雪舟竟然也在找她。
  因为没有航班信息，他知道她没走远。甚至下意识的，他想到她老家那个男朋友。没有犹豫，他直接联系在国外的蒋阚回，问俞芙老家的详细地址。
  俞芙所在的小县城，有高铁站，有机场，如果没有见识北城的繁华，她其实很满意了。但现在有了对比，难免心中有落差。
  她回到曾经的房子，当天就开始大扫除。从中午忙到下午，才洗澡回到自己的房间。地上是她唯一的行李箱，她打开，想找睡衣，就不可避免地看到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廖归昀送她的小熊、陆雪舟的星云照片、从原弋那抢来的他拍她的闺房照。没有蒋寺惟的东西，他把自己的情感保护得很好。
  换好衣服，她把箱子收到床下，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再见光。她知道，她的离开不是真正的离开，如果陆雪舟真的喜欢她，一定会找过来。那时候，才是她真正的胜利，她才可以有底气地对抗俞晗。
  小城市的外卖配送贵，她以前没机会点，但现在拿了俞家的钱，她不必再抠抠搜搜，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等外卖的过程中，她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犯困，敲门声响起时，她猛地起身，跑着去开门。
  “谢谢。”
  她伸手去取外卖。
  却发现来人并没有穿外卖员的衣服，她恍惚了一瞬，抬眼往上看，瞳仁紧缩，霎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逆流，让她僵在当场。
  “小……小叔……”
  俞芙好想跑。
  蒋寺惟逼近一步，她往后退，他反手关门。老旧的防盗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俞芙心脏乱跳，紧张得疯狂分泌唾液，喉咙越来越干：“你……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他们上次已经断干净了。而且，她想让陆雪舟找来，不是蒋寺惟。
  他是她唯一有害怕情绪的对象。
  连连往后躲闪。
  蒋寺惟轻松捕捉到她眼底的防备和畏怯，脚步停下，嗓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在意：“为什么这么怕我？”
  “……”
  俞芙也不知道，从刚开始见到他，哪怕发生过几次关系，她对他还是有距离感。他只比她大一岁，但她真的会感觉他辈分很高，是她不能染指的长辈。每次亲密，她都有心理上的怯弱。
  偏偏她不能承认：“没……”
  就被蒋寺惟的反问堵住：“你对陆雪舟也这样吗？”
  “……”
  俞芙无言以对，最终摇摇头，嗫喏道，“他冷冰冰的，我反而不怕……”
  四个男人，她最不怕原弋，其次就是陆雪舟，因为是她女主位在攻略，事态是可控的。蒋寺惟和廖归昀不一样，他们是主动方，她被动，就得时刻小心应对，会紧张和害怕。
  但他们放在一个分类里，也会有排序，廖归昀给她的压迫感小于蒋寺惟，后者暴露的情感最少，让她没有自信，难免彷徨。
  俞芙想了好多，抬眸发现蒋寺惟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让她喉咙紧张地滑了滑，呼吸嗬嗬发颤，“怎……怎么了？”
  蒋寺惟从下飞机那一刻就明白，他没退路了。下定决心来这个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的小城市，说明太多东西。他明明嫌弃她，已经丢掉她，但当她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他心意兜兜转转，还是想来找她。
  谁高贵，谁下贱，分不清了。
  “如果我和陆雪舟让你选，你选谁？”
  他问出了自知愚蠢的问题。
  俞芙没想到，震惊得说不出话，他甚至连对她发怒都没有，很平静地接受了现实，想知道她的选择。
  可她心里有答案，说不出来。
  选陆雪舟，是她对俞晗的报复。但选他，连利用都没有。他的价值，已经在她攻略陆雪舟的过程中吸干了，现在她对他，只想好好哄一哄，让他平和地放手，与她各走一边。
  “我……”
  俞芙看着她黑漆的眸子，发现里面有细细的红血丝，他肯定缺少休息，才会浮生疲态。她自然会想，他寻找她的过程中有多么用心。她知道，蒋寺惟是那四个人里最轻傲的，他谁都看不起，对她也总是一种有今天没明天的玩玩态度。
  但看着最漫不经心的那个，是最快出现在她身边的，她有一瞬间，产生恍惚，好像她除了陆雪舟，还有第二种选择，甚至比纯利用的选择多一点真心。
  她开始说不出实话。
  因为蒋寺惟没有伤害过她。他在知道她和陆雪舟有关系那天，对她什么都没做，他看起来是伤心的，又隐忍，好像对她有超出情欲之外的东西。
  “你……”
  俞芙咽了口唾沫，“我现在已经离开北城了，求你不要再让我做选择了好吗……我谁都不选……”
  蒋寺惟偏执地要求：“必须选。”
  “……”
  俞芙甚至觉得，她现在说个敷衍的答案，他也会信。可她今天真的不想骗人，她不想辜负别人给她的哪怕零星一点的真心。
  “我有苦衷……”
  她被迫答道。
  蒋寺惟步步紧逼：“说出来，我都帮你解决。”
  没人给过她这么笃定的态度，俞芙心中犹豫，最终还是维护自己的利益，假装洒脱：“我不值得你这样……我和陆雪舟有关系，是因为我想抢我姐姐的东西……我就是这么烂，你走吧……”
  “你不喜欢他，我理解的对吗？”
  蒋寺惟平静得像是听别人的故事。
  俞芙怯怯抬眼，在他深暗眸光的注视下，点头承认。
  想到那日陆雪舟在他面前的炫耀，蒋寺惟唇角讥诮掀起，“很好。”
  俞芙幽幽地看着他，“你不觉得我坏吗？”
  蒋寺惟抬手扣住她下颌，指腹搓磨她的脸，往日锐利的眼神像是镀上一层雾气，潮润得阴湿，散发着危险：“坏女人也会招人喜欢。”
  因为没有得到过喜欢，所以俞芙遇到的时候，都会倍感珍惜。但他们对她的喜欢有前提条件，他们都想做她的唯一。
  现实是不允许的。
  俞芙自己都看不清心中的选择。她好像没有能力摆脱任何一个，如果他们中的谁看不惯其他人，愿意帮她解决，她会谢谢他。
  “你吃饭了吗？”
  她小心翼翼地问。
  蒋寺惟摇头，“飞机餐不好吃。”
  “……”
  俞芙特别想说，她这的饭也不会好吃。可她不敢，正犹豫着要和他解释。门铃响了。
  她指指门口，“外卖……”
  蒋寺惟离得近，转身开门，从外卖员手中接过纸袋。他看到那三个英文字母时，嘴角轻颤，脑中很多记忆都翻涌过来。
  俞芙感觉天塌了。
  每次吃肯德基都要被他逮到。
  她小声解释：“是因为我这外卖太难吃了，我才买的……毕竟这东西全国味道都一样……”
  说着，她像做贼一样，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轻轻拽住纸袋，一点点从他手中抽离。蒋寺惟指腹用力，俞芙惊呼一声，抬眸看他，对方已经松手。
  呼！
  自己吓自己。
  她拿着外卖往卧室走，知道蒋寺惟跟在身后，她温声道，“我家房子很小，我的卧室更小，你将就一下吧……”
  蒋寺惟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她的房间小得离谱。除了一张单人床，只有一张木桌木椅，留出来的空地，两个人迎面对上，都快错不开身。
  他一进来就感觉胸闷。
  “你和我出去住酒店。”
  俞芙摇头，“这是我家，和你出去住算什么，又不能一辈子不回来……”
  蒋寺惟蹙眉，像是失了耐心，“你跟我回去，我房子多的是，你随便住。”
  “不要。”
  俞芙胆子小，但此刻态度坚决，“我就住在这，我爸妈都不管我，你也别管。”
  “……”
  蒋寺惟冷眼看着她。
  俞芙被盯怕了，坐下后，故意不看他，转身打开外卖袋子，拿出她最爱的鸡腿堡，大口咬下去。很好，辣度合适，很安全。
  她买了两个，把另一个递给他。
  蒋寺惟冷嘁：“我不吃。”
  不吃拉倒。
  俞芙收回手，安静地开始吃晚饭。
  没拉窗帘，可以看到外面的天氤氲昏暗，夜幕即将降临。两人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坐在床边，距离很近，但谁都没说话。
  蒋寺惟有点累，脱了外套，躺在她床上。这明显是学生床，住她一个女生足矣，但他将近一米九的身子躺上去，狭窄是一方面，还显得不伦不类，特别不舒服。
  “你在这睡觉不会掉下去吗？”
  俞芙闻声回头，嘴里有东西，声音含糊不清：“小时候会，那会儿睡觉不老实，总摔。后来知道疼了，潜意识就不敢翻身了。”
  “……”
  真是凄惨的回忆录。
  蒋寺惟把小腿搭在床沿，仰躺着，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声音低沉有点不真实：“我小时候也一个人住。”
  俞芙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有钱人房子大，每个人都有豪华房间，自己住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自从我妈去世后，没人管我几点睡，睡得着还是睡不着。”
  男人声音显得灰呛呛的，俞芙咀嚼动作一顿，又怕被他觉得心生可怜，慢慢继续嚼动，准备充当聆听者。
  但蒋寺惟没有再说，他轻笑了声：“我有点困，借你床睡会儿。”
  俞芙唔了声：“好。”
  她现在的要求非常低，这些男人无论谁来找她，只要不说话，不上床，她都会松一口气。
  吃完一个汉堡，她回头，发现高个子的男人微微蜷着腿，侧身躺在她粉色的床上，格格不入。
  她擦擦嘴，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蒋寺惟是她见过的男生里长得最帅的，中式的剑眉星目，五官笔挺，男子气概浓郁。她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因为他的帅而不敢靠近，非常有距离感。
  但现在兜兜转转，他也躺到她的床上了。
  俞芙蹲在床边细细地看，心中五味杂陈。她明明已经得到很多曾经觊觎的东西了，但并没有很开心，相反，她有点累。
  十月初的天气微凉，她习惯性担心别人会冷，拿过旁边的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蒋寺惟身上。他应该累了，没有醒，眉心拢着，好像睡觉也不轻松。
  俞芙又坐回椅子上，吃第二个汉堡。
  太好吃了。
  她一边吃，一边回头看蒋寺惟，莫名有种忤逆他的乐趣。很快，她吃好晚饭，把垃圾整理到一起，穿件外套下楼。
  三楼到一楼到底多少个台阶，俞芙这些年无聊地数过很多次，今天依旧在数，马上就要结束，被一道温润男声打断：“你好，请……”
  俞芙抬头，和堵在单元楼口的一众身影相对。就一眼，差点吓死她。
  “我……我……”
  她差点咬到舌头。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仨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刚刚问话的廖归昀已经看出下楼的女孩就是俞芙，直接上前抱住她，室外冷冽的气息汹涌灌入她口鼻，衬得他声音过于热情：“宝贝，你离开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俞芙手上的垃圾袋掉落，顺着楼梯滚下去。她只咽了口唾沫，扑在她身前的男人已经被原弋扯开，毫不留情的，用力拉到一边。
  陆雪舟站在最后面，哪怕是在光线昏暗的楼道里，也能看出他脸色沉着，好像债主上门，扑面的压迫感。
  俞芙心虚地往上走了个台阶，稍稍拉开距离，声音柔弱：“我以后不回去了……你们走吧……”
  看他们仨这么和谐，应该都已经明白她和很多人纠缠不清了。她不用解释，也没必要给他们一一说明。
  可他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陆雪舟像是掌控全局的人，强势发话：“你和我回去。”
  俞芙心里生怯，但还是摇摇头，丝毫不隐瞒，“我和你的事被我家里知道了……我以后都回不去，只能在这了……”
  俞晗的存在不是秘密。
  廖归昀和原弋都清楚他们仨的关系，并不会感到新鲜。甚至，因为陆雪舟身份的特殊性，廖归昀觉得自己更有胜算，笑着朝俞芙伸手：“宝贝，我单身，你跟我回去，好不好？”
  原弋轻嗤：“你恶不恶心。”
  陆雪舟没理他们：“我分手了。”
  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这些人堵到一起逼问选择，俞芙突然很害怕，转身就往楼上跑，仿佛身后跟来的是洪水猛兽。
  他们一直在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