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2/Dangerously

作者:fortnight(见过霉版)字数:3724更新时间:2024-05-01 18:02:07
  【《Dangerously》——Charlie Puth】
  梁乘夏是负心女的迹象有很多。
  比如她真的以为,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
  她天真相信,吃醋和吃醋之间,并没有真心介怀和情感催化的区别。
  卡内基梅隆的助理教授、打棒球的小运动员,凌则都没有去记名字。但当梁乘夏兴致勃勃在家里拆松荣堂的线香时,他在一旁自我静音。
  银座有松荣堂。京都也有。
  她为什么喜欢用线香?即使这和周士至无关,他是否曾经陪伴她去挑选,问她喜欢哪一种气息。
  崛川,楽山樱,或南熏?
  他沉默了太久,连梁乘夏叫都没有听见。
  “弟弟,”她不满看着他,“你最近好几次没听见我说话。”
  “嗯?”
  “我说,楽山樱特别甜,但是留存效果很好。”她盯着他,“有心事吗?”
  凌则摇头。
  “马上劳动节,我可以用年假,凑个小长假。”梁乘夏关上盒子,“你想去哪里玩吗?新加坡?马来?或者泰国。”
  她还是没有提到那座城市。明明最多人去的城市。
  弟弟的眼睛黯一黯。
  梁乘夏抿唇。
  她不是真的介意。
  一个东京而已,她又不是演弱智电视剧的,踏进一步就要心碎。但她已经习惯拿它做挡箭牌。
  Tokyo is where she drew the line。告诉剩下所有男人,放弃绝对靠近她的幻想。
  弟弟越想要她破例,她就越谨慎。
  “我记得泰国也免签了吧?”梁乘夏朝他笑,“不要去曼谷,弟弟,和我去清迈。他们不会玩。清迈要chill(宁静)一百倍。”
  凌则沉默。
  梁乘夏已经很久没有抽蓝莓爆。但在这一刻,在他近乎消极的顽固和抵抗里,她开始感到焦躁。
  “凌则。”
  “我去做饭。”他起身,避开她的视线,“今天没有买到寿司。”
  梁乘夏不爱凑热闹,除了寿司郎。尽管香港人对寿司郎的追捧,有时被内地学生视为美食匮乏的表现。
  俗称,没吃过好的。
  但她又很讨厌排队,所以他有时会在超市买冷藏的盒装寿司。
  寿司是他能想到的直接意象。她宁愿他直接提。
  梁乘夏抬腿,将他勾回来:“弟弟——”
  “别这么叫我。”
  如果他再激烈一点,这里就可以用感叹号。万幸教养发挥最后一点温和作用,否则梁乘夏会翻脸。
  这种程度,还在她愿意怜惜的范围。
  虽然头疼。
  “我不喜欢别人敏感,”她伸手,去勾他运动裤的系带,“不要这样。”
  他躲开了。
  “你总是想要用这个解决我。”很低的一声控诉,“最不像长久之计的办法。”
  梁乘夏的耐心也只有一分钟。
  “你不是为了这个来找我吗?”她盯住他,“弟弟,坦然面对欲望也是一种勇气。”
  他呆呆看着她。
  她收回手,站起来:“我以为你不在意,还是我高估你了。”
  距离他发烧,一个月不到。她不想争执,但也不想再哄,转身要进书房。
  “我不是。”
  他在身后开口。
  “也许以后迟早会。”梁乘夏的背影立在眼前,令他想起那天在海边,“但那一天,我只是以为自己可以追求你。”
  梁乘夏默然。
  “我也很想像你说的那样,去读什么叟,看星星,然后把你骗上床。”居然在这种时候忘记那个什么诗人的名字,凌则心里有点恼,“但事实上,我们已经上床了,我还是想请你去蒲台岛看星星。”
  梁乘夏低下头。
  “我是没有那么大方,偷偷介意了好多次,看到日语字幕都烦。但是——”
  声音更低:“我买好天文望远镜了。”
  她能想象他低头的模样,安静的模样,努力让委屈不被狭隘本能连坐,以争取她宽宥的模样。
  梁乘夏猛地回头,大步走回他身前,投入他怀里:“对不起。凌则,对不起。”
  “我没有办法。”她说,“我没有办法变成一个从来没有遇到过任何人的自己,再来遇见你。”
  这是梁乘夏24岁以来最诚恳的瞬间。
  她多希望自己是真的绝情。于是在这种希望里,分不清爱情悸动和良知约束的比例。
  “弟弟。”她换回称呼,最后妥协,“慢慢来,可以吗?”
  “那你怎么定义速度呢。”他长进太多,早不是那么好骗,“三年和一辈子之间,只隔一个人吗?”
  她同周士至在一起近三年。
  他着急,他想直接快进到2027,看清她睡醒后,询问时间的对象。
  偏偏这是梁乘夏。偏偏他着急时也足够理性,明白越是着急,就会越早同她分离。
  梁乘夏哑然。
  她从不好奇爱的来源。得到爱对她来说比香港需要步行更加天经地义,亲情、友情、男女之情,她的触动阈值已经太高。
  然而弟弟的热忱超出想象。
  她忽然也想问点什么。
  她示意他坐下。
  凌则听她话。他不是热情的人,有情绪时神态更寡淡,但从不拂她的意。
  “2002年1月23日出生的人,”梁乘夏放慢语速,“真的需要一辈子吗?”
  她想过许多沟通方式。辗转的、柔和的、缓冲的、拐弯的,但都一一推翻。
  同他不适合迂回。他完全是线性思维的男生。
  过于平直是愚蠢,温和平直则介于聪明和高明之间。
  “1994年11月28日出生的人,”他学她的口吻,“完全不需要一辈子吗?”
  梁乘夏倒不慌张:“没想过。”
  “我的旅游路线是规划到2034年了,甚至包括平壤——顺便一提,你有没有办法让我在朝鲜也能用Google?我想象不了人离开Google要怎么活。”她还有心情跟他开玩笑,之后淡然回答问题,“其他的,完全没想过。”
  意料之中的答案。
  他双手放在腿上,并不言语。
  “我不明白你。”她的叹息幽微,几乎不可察觉,“我们才认识两个月。弟弟,你真的这么喜欢我吗?”
  “你应该知道,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和一个已经三十周岁的女人,有始有终的概率几乎为零吧?”
  好在他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她继续问:“你有没有弄清楚,你现在这股劲到底是……”
  梁乘夏失笑。
  她又想说,是不是欲望满足后,希冀终身的错觉。
  她体会过,她二十出头也体会过,连生理离别都要心慌——指周士至放下烟花后离开。如今再来回忆那些瞬间,只感到所谓凌乱失神的顶峰,反而像人世平息的序曲。
  他或许无法理解。他实在太干净,总以为拥抱和亲吻是非得永恒的事物。
  他很干净。她想起自己为他的博士妈妈挑选书目,温婉、温和、温柔的画像无需过多想象。
  他形容他那位1994年高考数学差点满分的稳重父亲为半个文盲。
  1994年,大陆是什么样子?梁乘夏只知道,自己出生了。
  2019年他也是差一点,147分。梁乘夏很多年前,DSE数学考了6分,也很不错。
  某种意义上他们般配,人生都和贫穷、愚蠢和无能无关。
  但她轻浮、虚荣、滥情。
  弟弟谦逊、善良、单纯。
  梁乘夏在心里笑出声。
  怎么就惹上她了。
  万事绕回“我知道自己不该来,但你实在美丽”。当时绝没有人想到,不是调情,是心意谶纬。
  他终于开口。
  “我弄不清楚。”
  凌则望着她,平静回复:“我不知道。”
  看吧。梁乘夏了然:“没关——”
  “但我至少知道一件事。”他打断她的安慰,“如果不幻想一直在一起,就真的不可能一直在一起了。”
  梁乘夏只能闭嘴。
  他主动把一辈子换成一直,但并没有好多少。
  “你那时候也这么想吗?”他的目光仍然沉静,“在东京时,也不在乎什么时候跟他分开。”
  梁乘夏差点唉声叹气了。这味醋剂量一般,后劲无穷。她第一次处理,棘手到吞吞吐吐:“我哪记得。都过去这么久了。”
  真是第一次。
  五年前她回港,头两年郁郁寡欢,还好在工作上找回成就感,之后跳到麦肯锡。在香港,咨询行业跳一两次就差不多。
  这时慢慢感到无聊,在Ball Park见客户,偶然结识陈宇轩。
  小她三岁,说实在话,长得像尊龙和梁朝伟的集合体。梁乘夏闲着也是闲着,索性花时间看他患得患失。
  宇轩后来去美国俱乐部训练,分手时忍不住落泪。梁乘夏面不改色,转身却嫌恶拿湿纸巾擦手。
  她不爱他。她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爱上那么一颗空空如也的头颅。
  无论男人女人,内里空无一物,迟早都要暴露。男人更可悲些,精神贫瘠,就不配获知女人的过往。
  之后一年又兴趣索然,男人不如徒步有趣。唯一遗憾,自慰终究差点意思。
  她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弟弟这种神奇宝贝,完美平衡性格、性魅力、性能力和绝对智慧。
  信息革命发展到今天,写漂亮代码不配成为男人被爱的充分条件,但却是必要条件。
  公平地说,这确实不能怪她。
  他出生时她都换两颗牙了,天知道呢?
  凌则在意,可依然有分寸,并不纠缠。听她说不记得,嗯一声过后,除了神情淡淡,不像还在芥蒂。
  换梁乘夏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我说,弟弟。”她摸到遥控器,悄无声息关上窗帘,又开始用最不庄重的语调,“you've entered my vagina, why are you so insisting on my heart?”
  (你已经进入了我的阴道,为什么非要进入我的心呢?)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