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线过渡篇章结束~撒撒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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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晓党的残党被彻底清剿。厚厚一迭案件报告被拍在屯所的办公桌上时,纸页还带着墨香。
“交上去吧,麻烦终于告一段落了。”冲田靠在门框上,语气如往常随意。
自祭典那晚后,他又恢复成平日里那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只是有时候,他的目光在你身上停留的时间,会比从前更长一点。
你并非没理解他那晚未有机会说出口的下半句,却是选择了保持缄默。
因为你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接受他心意的准备,开始踌躇不前。
若以这样半吊子的自己来面对少年赤诚的一片真心,就太失礼了——尤其是在向他姐姐承诺过的前提下。
事情的性质已经改变,那种感情不可能是简单地玩玩而已。
你清楚自己还远没有负起这个责任的能力。
——对不起,即便你那时把话完整说出口,我也会拒绝你,总悟。
“辛苦你了。”你如此歉疚地心想着,执起报告对他淡然一笑,“你先去吃晚饭吧,近藤先生还有事找我。”
……
傍晚时分的局长室内,近藤盘腿坐在你和叁番队队长斋藤终面前,搓着手,一脸讨好地笑眯眯问:“枝川、阿终,你们今晚有空吗?有个活儿想拜托给你们。”
“什么事?”你端坐着发问。
——瞧他这模样,指定是件麻烦差事。
身旁的斋藤保持着沉默,只是疑惑望向上司。
“本来这事我想让十四去的,结果那家伙一听要去的是‘池田家’,无论我怎么劝都不肯答应,还找借口开溜……哎,真拿他没办法啊!”
他唉声叹气,苦恼垂着头。
“池田家?”再次听到这熟悉的姓氏,你警觉蹙眉。
鬼之副长平时再凶险的场合也没见他退缩过,这回听上去却像在躲瘟神似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你没有想要拒绝的迹象,近藤喜出望外,急忙掏出怀里的文书塞给你:“这是幕府下达的任务。田中古兵卫的尸体,由于其是重罪犯,上面要求我们必须移交给公仪处刑人——也就是池田家处理。所以需要麻烦你跟斋藤去一趟,把尸体趁着夜晚送过去。毕竟是关乎死人的不太吉利的活,晚上来做才方便不打扰到居民。我听说那家主待人随和,脾气还不错,就是……嘛,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的语气不知为何,变得奇怪而吞吞吐吐起来。
“没问题。既然是上面派来的活,我一定会好好完成的,局长。”没有任何犹豫,当然也是出于某种私心的考量,你接过文书满口应下,又转头看向斋藤,“斋藤先生你呢?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爆炸头警察忽然对上你探寻的眼眸,愣了愣,随即坚决表示肯定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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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的街道上,你和斋藤一后一前,合力推拉着木轮车,其上棺材摇晃着发出低沉的咯吱声。
一路上,你偶尔会和对方搭几句话,他只是点头或轻轻摇头,不时发出“z”的短促音节。
但这并不妨碍你们间的交流,不久后便抵达了目的地。
管家带着几个家丁打着灯笼来迎接,收走了木轮车。
池田宅偌大的庭园干净得冷清,你们在管家的引导下,经过庭园走到主屋门前。
纸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寻常人家供奉的佛龛,而是一座显眼的架子——上面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骷髅头。
这些,全是池田家处决过的罪人首级。
夏夜的空气并不阴冷,却让人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你这才醒悟——难怪土方那家伙一听这差事就想跑。
极度怕鬼的副长要是踏进这种地方,估计连魂都能吓没。
第十七代家主,池田夜右卫门穿着深色和服走出来。他长得剑眉星目,蓄着髭须,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与这屋子里的森冷氛围形成奇异反差,令你完全无法将他与刽子手的工作关联起来。
“真选组的两位辛苦了,请进来坐坐,喝杯茶再走吧。”他开口招呼。
在榻榻米上正姿跪坐,你向他恭敬行礼,介绍了自己和斋藤的身份,又给他看了文书,说明这次任务的来由。
一名灰发紫瞳的年轻女性为你们奉上茶。她包着头巾,身着干练的短袖黑色和服,腰间挂着一柄剑,动作利落,一举一动都透露出其教养良好,且身手不凡。
与你完成工作交接,夜右卫门收好文书,望着她介绍道:“这是我的养女,池田朝右卫门。今后若我退位,打算让她继承家业。”
“养女吗?”你感到讶异,不经意问出口,对她礼貌微笑颔首道,“如此能够继任幕府公仪处刑人,那是相当了不起啊。”
“承蒙夸奖。”朝右卫门淡淡回应道。
“池田先生,恕在下冒昧,但实在禁不住好奇——请问您收养她……是因为?”你啜了口茶,继续试探着问。
夜右卫门微微顿了一下,将茶盏搁下,声音低缓:“她本是个攘夷志士的女儿。那时局势动荡,人人自危。若不是有人愿意替无辜之人说话,站出来护着她,恐怕她就凶多吉少了。”
“站出来?”你愈发惊讶,指尖不自觉地因紧张而收拢。
朝右卫门垂下头,手轻轻摩挲着茶壶柄,脸上的悲伤一闪而逝:“是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男人……他被抓走的时候,还笑着对我说不必害怕。”
你心里蓦地一紧。
宗信曾提过银时入狱的事——他只看过囚犯名单,却不知其中缘由。
如今,这对养父女的寥寥数语,却像轻风吹散云雾,让你终于能够辨清一具模糊的轮廓。
——为了让一个无辜的女孩免遭出卖,主动为她出头,却将自己送进囹圄,失去宝贵的自由。
你掩饰着心底翻腾的思绪,端起茶盏轻抿,苦涩的茶香顺喉而下。
斋藤不语盯着你异常沉重的反应,露在外的眼眸浮出一丝忧愁。
窗外晚风掠过树叶,发出细碎的飒飒声,像在替那些年埋藏的秘密低语。
临别时,夜右卫门站在门口目送你们出门。
朝右卫门在他身侧,负着长刀立在檐下,目光平静得犹如一汪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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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几日,陆奥带着治愈腿伤的日轮从外星球返回。
离别前的辰马同你挥手,仍旧是那副傻乎乎的乐天笑容:“阿景,下次再见!别太想我哟~”
“谁会想你啦!住我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天,伙食费先结一下啊喂——!!”
……
夏末秋初的换季时节,渐凉的气流携来潮湿的雾气。各项繁忙事务逐渐了结而清闲下来,你终于迎来一天难得的休息日。
像是早就知道你今日有空般,宗信一早便打来电话:“请你过来一趟吧?把万事屋那位也带上,我正好需要他做个绘画参考的人体模特。”
不知那老狐狸又在打什么算盘,但你正好也有许多新问题向他请教,便立即动身前往万事屋。
按下门铃后与新八神乐打过招呼,你说明来意,请他们把自家老板叫了过来。
“啥,人体模特?开玩笑吗?本《JUMP》男主可不干那种少儿不宜的事!”
银时双手抱臂斜倚着门框,毫无干劲地想要拒绝。
“说得好像《JUMP》男主都有多正直一样,鸣人不也会色诱术吗?”你熟练反驳,接着循循善诱道,“说是有报酬哦。”
“多少?”
你嘴角一翘,比出两根手指。
“那你早说啊!”他激动得瞬间立正,开始絮絮叨叨,“为两万块,阿银我可以为艺术献身!就算是裸奔都行!”
“说好的《JUMP》男主呢?你的节操呢??”
……
夏日最热烈的时节过去,庭院中蝉鸣的躁动声都听不见了,但那丛盛放的木槿花期还未尽,色彩嫣红依旧。
小瞳已出门去私塾上学,宗信的画室内一如既往地凌乱不整,地上摆满颜料罐。
“请脱吧,坂田先生。”画师指了指画架前临时收拾出来的一块空地,见面就直奔主题。
“您还真不客气啊!”银时一边嘟囔,一边磨磨蹭蹭脱下和服与内衬。
黑色里衣从他肩头滑落,你不知第几次看见他身上的纵横旧痕。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痕早已褪去血色,在倾泻的天光下宛如交错的浅褐色藤蔓,沉默地攀附着他宽厚的胸背。
心口一阵揪痛,你不语垂下视线,伸手假装在帮忙整理颜料罐的位置。
银时也假装什么都没注意到,顶着双死鱼眼在宗信的摆布下站定,偶尔抱怨姿势难受。
“很快就好。”宗信没有对这些伤痕多作询问,一面不紧不慢出言安抚,低头认真勾勒线条,仿佛那些旧伤只是人体肌理的一部分。
一个上午过去,画布上的草稿慢慢成形。
银时穿好衣服,笑嘻嘻接过钞票,表情犹如一只贪心的狸猫。
宗信满意收起画笔,盈盈笑道:“走吧,我请你们吃午饭。”
……
料亭包间对着院子的门半开,暖洋洋的午风钻了进来,竹制风铃随之叮当作响。
菜上得很快,银时也吃得飞快,活像是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鬼。
就当这只饿鬼不存在一样,你不打算避嫌,对宗信细细讲述了近期遭遇,包括龙脉记忆、地图与田中的遗言。
关于龙脉的传说,宗信表示他也从未听说过。至于地图,只依稀记得儿时身边的大人们有讲过,在他祖上的老家那边,的确有一座代代供奉着“龙神”的海神社。
“您祖上的老家?”
“啊,我还没对你说过吧?”面对你的疑虑,突然意识到这事,画师眸光一亮,“我的祖先其实不是长州本地人,而是从一座很远的岛上漂洋过海移居过来。那座岛的耕地十分有限,资源匮乏,经济运转长期依赖同对岸的异族人经商往来,我的祖先才会乘船渡海,来到本州岛开垦和定居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故事啊……那您去岛上看过吗?”
他遗憾摇摇头:“海岛地处偏远,连我年轻时当密探走南闯北的那时候,也从未踏足过。真希望有一天,我还能有机会回去拜访祭祖啊!”
“不必着急,我相信您总有机会能抵达那里的。”你温声宽慰,将谈话引向下一个问题,“宗信老师,田中死前提到的岛津家……关于那个家族,您知道些什么吗?”
宗信放下筷子,神色变得凝重,语调沉肃:“知道一些。比如当年着名的政治联姻,‘笃姬’——也就是前将军定定的妻子,是萨摩岛津家的养女。那场联姻曾一度稳定政局,却也让萨摩势力愈加深入幕府。如今他们转而开始支持一桥家,这才更值得我们警惕啊。”
你一怔,笃姬、萨摩、岛津——这些词语像不期而至的石子投入水面,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你再次开口,语气平稳:“除了笃姬……幕府内,现在还有什么人和岛津家有关吗?”
宗信思索片刻后,无奈摇头:“我离开幕府已经很多年了。能确定的是,当年笃姬入城之后,萨摩人确实在幕府里暗暗扶植了不少门生与支持者。但具体到如今……我也无从得知。”
他又提起筷子,从被银时扫荡得所剩无几的刺身盘中夹出一片金枪鱼,发出一声感慨:“这世道变得太快。老朋友们的名字一不留神就会消失在这江户城中,留下的唯有流言和影子。恐怕连将军府的人自己,也未必看得清当局全貌。”
你静静听着,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朝右卫门淡漠的眼神与田中古兵卫的冷笑,那些线索如同散乱的拼图,尚未拼成一幅完整图景。
你抬眸,嘴角勉强带起一点笑意:“也是呢……现在江户城的走向,又有谁能摸得透。”
宗信怜爱望了你一眼,似乎察觉到你心思不在饭桌上,便换了个话题,随口聊起附近新开的一家和果子铺。
银时自始至终都没插话,埋头吃着,筷子一刻不停,仿佛这些陌生的名字与他毫不相干,只是偶尔会抬眼观察你的侧颜,眼底闪过的情绪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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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料亭出来时,日头已没有盛夏时节那般毒辣。银时半弯着腰,散漫走在你身侧,不时用指尖拨弄沿路店铺外的风铃。你心不在焉地跟着他走,脑子里还回旋着与宗信交流过的信息。
“所以——”银时忽然打破沉默,故意拉长语尾,“作为成功的中介人,师姐打算用抽成买点什么犒劳自己吗?新款甜点,还是哪家店的盲盒?想要什么尽管说,我来买单就是了。”
“没有。”你摇头,脚步却在一家游戏店前停下。橱窗里的《猴子猎人:荒野》新作网游海报画面精美,你忍不住多看了几秒。
银时顺着你的视线瞥过去,嘴角一勾:“哦?难得看见你对这种东西感兴趣。要不要我给你买?算是感谢费。”
“这是网游,你想帮我买电脑吗?这笔钱还是留着还房租吧。”你干笑了一下,试图让自己的语气轻松些。
“是是~难得你替我着想一回啊!”他吊儿郎当反呛一句后,便不再做声。
两人漫无目的地闲逛到公园时,在凉亭里坐下休整。
树荫下掠过的风稍稍驱散了沉闷,你靠在栏杆上,看着银时一瞬失神,移不开的目光落在他的侧影——哪怕隔着衣料,你仍能回想起前不久看到的那些伤痕。
恍然间,你下意识轻声嘀咕:“……那种地方,你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银时闻言动作一顿。片刻后,他转过头,面色不再像平日那样漫不经心,而是带着一丝小心试探:“你在说什么?”
你猛地愣住,才意识到自己无意间说漏了嘴,胸口一紧。你慌乱地想敷衍过去,却被他一双认真的红瞳钉在原地——那眼神中没有责怪,像早已预感你会知道,只是等着你亲口承认。
明白已无法再对他隐瞒,你吸了口气,努力镇定道:“宗信老师……曾在池田家见过一份名单,是他告诉我的。也是因为这,他当初才想要认识你。”
清风骤停,两人间的空气开始变得凝滞。
银时沉默片刻,释怀轻笑了一声,笑容比往常淡得多:“原来是这样啊。”
“对不起。”你偏开目光,声音很低,“我知道你不愿提起,可看到那些伤,我……”
银时起身站到你面前,阳光透过林叶在他的发间碎成光点。
“别给我看这种悲伤的表情啊,一点都不适合你。”他抬手揉了揉你低垂的头,气定神闲地安慰,“要是我连那点小伤都扛不下来,还有什么资格来见你呢?”
他靠得很近,你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甜香味。你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眷恋又温柔的眼眸。
你想开口再解释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银时似乎也不愿多言,只是缓缓靠近,额头先触到了你的,像是在确认你的呼吸和他是否在同一个节拍。
这一刻,感官忽然变得格外清晰,你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然后,他的唇轻轻落在你的唇上。
两人都没说话,空气安静得只能听见周围树林的沙沙声。
仿佛过了很久,他的唇才离开了你的。
你脸上的热度仍未退去,他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伸手在你鼻尖轻轻点了一下。
“夏日限定款的阿景的味道。”银发天然卷贱兮兮地坏笑,一副好事得逞的欠扁模样,“我还想再确认一次,可以吗?”
意识到这状况哪里不对,你站起来正要回嘴,旁边草丛里突然有两个小男孩探出头。
“哇,叔叔阿姨在公园亲热——”
“叔叔阿姨?!”你和银时异口同声炸毛。
银时先反应过来,弯腰捡起一根小树枝,装腔作势地喊:“混账小鬼——”
小鬼们一边大笑一边跑远,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叹气丢掉树枝,回过头望着你,伸出手,懒懒发问:“走吧,跟我回万事屋?”
“嗯。”你也消了气,弯起眼眸笑道,轻轻牵过他的手。
自那时起心中经久不散的哀愁,此刻已化作一股暖流。
一如这夏末黄昏里,余温尚存的橘粉色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