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云

  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周然就催着周蔚离开。
  “周蔚，下次你不许再爬窗了！不然我可不给你开门。”
  说话间，男人已经穿戴整齐，餍足的神色中多了几分风流不羁，军衬的领口下隐约露出几道猫挠的红痕。
  周然小脸一红，凑过去将扣子一粒粒系好，确保看不出来才作罢。
  男人笑出声，低头在小姑娘唇上落下一吻，“乖囡不允许爬窗，那还可以爬床吗？”
  小姑娘顿时有些恼了，脑海里全是昨晚不健康的黄色废料，瞪了一眼周蔚，心有余悸。
  “周蔚，你有些太过分了！”
  “要不是爸爸在外面叫住妈妈，到时候被妈妈发现了有你好果子吃！”
  男人神色淡淡，胸有成竹，攥住妹妹的手在手心里又是一吻，“不会发现的。”
  周然有些奇怪周蔚为什么如此笃定，但也懒得说他。
  扒在阳台栏杆上，看着男人从昨日来的地方原路返回。
  长手长脚攀着栏杆，紧抿的唇线，怎么看怎么觉得周蔚帅气。
  刚想夸夸周蔚，小姑娘眨眨眼，想到什么蓦地又变了脸色。
  被折腾了一晚上还得起来送男人离开，周然觉得自己活的像古代养在外面的外室，心爱的男人漏夜前来，春风一度后又乘夜离去。
  “周蔚，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在偷情？”小姑娘眉眼贼兮兮。
  周蔚没好气，“放心，那我才是你养在外面的。”
  回家见妹妹都要翻窗，再没有比他更憋屈的人了。
  忍不住扣住后脑勺来了个深吻，直吻的周然头晕目眩。
  “乖囡，等哥哥回来接你。”
  “嘿嘿嘿知道啦”，周然笑得花枝乱颤，朝男人挥挥手，“您走好嘞”，一点都没留恋就转身回去补觉了。
  轻巧落地后，捡起昨夜扔在院里的大衣，路过后门时需要经过花圃，周蔚脚步微顿，朝来人喊道，“爷爷。”
  老人举着手里的软胶水管，正低头对着花圃里的腊梅浇水。
  寒冬腊月，室外冻土还未化霜，枯干的枝桠上结着几颗孤零零的花骨朵。
  “要去哪儿？”
  从容揩去脸上沾染的妹妹的唇彩，不疾不徐，“自然是去部队陪下属们过除夕。”
  周洪涛没有抬眼，依旧对着花圃，“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正常军务办公，一切安好。”
  锐利的鹰眸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忙完早些回家一起过年。”
  周蔚颔首，侧身大步离开。
  不多时，周耀辉急匆匆下楼，左顾右盼，好像在寻找些什么。
  看到周洪涛，周耀辉有些惊讶，很快就淡定下来。
  “爸，您什么时候起的，这天儿还没大亮呢？”
  “年纪大了，睡不着”，周洪涛不经意地问起，“昨晚好像小蔚回来了？”
  周蔚再如何不是，也是周耀辉的儿子。
  何况还有个周然。
  周耀辉暗自咬牙，就是为了女儿这件事也不能让周洪涛知道，于是打哈哈说道，“没有，爸，应该是听错了。您忘了小蔚今儿个下乡慰问，回不来过年呢。”
  周洪涛点点头，没说话，慢慢踱步走回主楼。
  *
  清晨，《盛京日报》转载了一篇在德国最大文媒上发表的文章。
  一位名叫高喻的记者在文章中详细披露了席家在海外来源不明的巨额财产，以及财务收入结构明细。
  文中指出席燕生的姐姐席燕君作为席家的白手套，借助弟弟席燕生的关系，充当着为席家洗钱的作用。
  席燕生在位以来，大肆敛财，收受贿赂，在负责的政府项目工程中以次充好，偷工减料，安全事故频发，
  这些年，席家有大量的资产分批转移海外，并且大部分席家人的个人收入财产是来路不明且无从调查的。
  一时之间，京中彻底掀起波澜。
  关于席燕生德不配位、要求彻查的言论甚嚣尘上。
  有心人去看文章转载落款的名字，上面赫然写着责任主编——安志骁。
  不等席燕生找安家算帐，又一则关于席家的消息冲上云霄。
  国内最大的网络博客上爆出一段视频，是一个戴口罩的年轻女人举着伤情鉴定报告控诉席燕生之子席朝，在过去的半年里多次强奸虐待、长期拘禁殴打致其重度抑郁、数次自杀未遂的丑闻。
  镜头里的女人睁着一双无辜的泪眼，眼角泛红，给视频外的人展示着自己身上被凌虐出的伤痕，哭诉自己因家人被长期威胁冒险逃亡国外才终于有勇气揭露罪行。
  并给网友播放了她用DVD偷拍下来的录像。
  录像的画面一阵晃动，是从角落偷拍的，地点在一处豪华私人会所里。
  席朝在里面像发疯的青面獠牙，疯疯癫癫，赤目红瞳，举着花瓶就往地上砸，身边的大理石地面上跪了一排的工作人员。
  男人抬脚将所有人挨个踹倒在地，逼着他们跪在碎瓷上磕头认错，有些人磕头磕出血来，血水顺着额头滑落狰狞可怖。
  男人仍不满足，依旧在嘴里大声的咒骂着，说着又疯癫的举着刀捅进一个服务员的心脏，血点溅在脸上如同恶鬼索命。
  “老子是大先生的儿子，他的位子他的钱早晚都是我一个人的。”
  “你们这些狗东西敢小瞧老子，老子就是杀了你全家都照样潇洒！”
  那个服务员捂着心脏猝然倒地，心房涌出汩汩鲜血，却无人敢上前查看。任由他抽搐不停，直至最后流尽鲜血彻底没了气息。
  简直目中无人，气焰嚣张至极。
  对于百姓来说，为官者自当为生明立命，体恤民情，刚正不阿，以身作则。
  一笔笔集体资产转移海外，一条条人命被随意践踏。
  席家人的做法无疑是在挑衅民众的底线，桩桩件件刺激着民众紧绷的神经。
  于是，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席燕生下台，停职接受调查。
  抗议如洪水般涌来，中正阁的外围堵满了神情激动的群众。
  京城这趟浑水，被周蔚狠狠添了最后一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