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添堵 po18q s.c om

作者:川海铃铛字数:7504更新时间:2025-07-05 17:17:16
  去往法国的私人班机准点起飞。这母子俩全然不知刚才待过的候机大厅,就在机轮离地的那刻,上演了一把生死赌局,现场已乱成了一锅粥。拉起的警戒线内,通体玻璃垮落下一整块,满地都是玻璃碴,而保洁人员也不敢在警察到之前,轻举妄动地上前去处理。
  舒适的机舱内弥漫着雪松与洋甘菊交织的淡雅香气。襁褓中的婴儿戴着降噪耳罩,安闲地在夏夏怀里嘬着奶嘴。她细细瞧,小川那眉眼像他,轮廓也像他,不过最像的,是开心时笑起来的模样,好看得比阳光还更耀眼。
  最终,他给了她自由,她却给予了他难以割舍的牵绊,原来,输的人从来不是自己,而是那个执意钻进囚笼还不自知的暴徒。
  夏夏偏头望去,舷窗外,不再是极速倒退的景物。此时,脚下蔚蓝的阿拉伯海泛起粼粼波光,雨后的云隙光之下,是孟买这座城市渐行渐远的天际线。
  她就这样如愿以偿地逃了。在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激荡后,自私地去过自己想要的人生,去追寻未来美好的风景。她明知,这充斥着理想的憧憬在旁人眼里是多么不堪,自己践踏伦理、包庇罪恶之人,单拎出哪一条都足以下地狱的。可是,一次次的生死劫难中,他从未放弃过她,如今,她也不会选择放弃他。
  人生的意义,并不是用对错来定义的。人生不该有定义,肆意地生长才能绽放出无比绚烂的狂热。
  这时,一则机长广播拉回了夏夏的思绪:“尊敬的旅客早上好,我是本次航班的机长。我们的飞机已到达巡航高度10670米,预计在当地时间下午14时30分抵达巴黎戴高乐机场,今日目的地天气晴朗,最高气温30摄氏度。祝您此次旅途愉快!”
  广播中讲的是流利的中文,熟悉的男性声音,让夏夏想起那个武装队里做饭很好吃的人,这不是阿布吗?
  她又扭头环顾了眼周围的机组人员。刚才就觉得奇怪来着,这飞机上没有空姐,一水的空少,个个身材高挑健壮,胳膊上的肌肉线条将白色衬衫的布料绷得紧紧的,看得出的结实,一个打仨都不成问题。
  一个惊人的念头蓦地在脑中闪现,没猜错的话,这些大概都是周寅坤的人。夏夏不禁皱起眉头,自己好像离开了,又好像没有,感觉被糊弄了,又想不出掰扯的道理。
  就算阿布穿着机长的衣服站在面前,证据确凿,周寅坤也只会说这是为确保她和小川的安全……指定网址不迷路:hehuan4.com
  夏夏深深叹了口气,为自己刚才“他给了她自由”这样的想法感到愚蠢。按照眼下的趋势,不出一个月,周寅坤就会以五花八门的借口来找她了,接着便是借住、同居,然后会不会就赖着不走了?
  然而,周夏夏想得还是太保守了。
  别说是一个月,一天周寅坤都浑身不自在。他回到家,就去了拳击室,打了叁个小时沙袋仍觉得不够痛快,又去了天台泳池游泳。期间周夏夏发来条短信,说她和孩子下了飞机已经在去往住所的专车上,周寅坤回了个“嗯”,那边竟然没了下文,之后这人就消失了,等他再打电话过去,人家直接给挂了,回了条信息:“在忙”。
  也不清楚是不是何文耀教她的,以前阿耀就是用“在忙”这两个字来给他打发那些女人的。于是,这两个字在周寅坤看来,就是搪塞—敷衍—起开。不愧是仗着山高皇帝远,胆子都更上一层楼了。
  呵,忙吧。他才不犯贱上赶着,自己又不是闲得没事干。男人面容冷峻地熄灭亮着的手机屏幕,随手往泳池边一放,一猛子扎回水里。
  直到天都快黑了,营养师做好饭上来询问需不需要用餐,他才去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下楼到餐厅去。
  一天没吃东西,这会儿坐在餐桌前,周寅坤也没什么食欲,看哪道菜都不想吃。他勉强拿起筷子,阴沉着脸夹了块裹着酱汁油光发亮的鹅肝,刚要入口手又停下,连同筷子往餐碟上一扔——肥了吧唧的,这是给人吃的?
  再看桌上的其他菜,牛排上面带着血,周夏夏就从不吃这种血淋淋的东西,咖喱蟹倒是看着色香味俱全,可蟹肉没剥到壳里,他懒得上手,米饭也不怎么样,晶莹剔透粒粒分明看着就硬,哪里有他和小兔一起用剩米饭做的蛋炒饭好吃。
  不好吃,不好吃,全都不好吃!
  周寅坤看着这一大桌子饭菜心情更差了,做这么多谁吃得了?他索性不吃了,站起来动作大得把椅子都狠狠往后一拉,直接乘电梯上了豪宅六层,回卧室去了。
  他推门走进,踱步到沙发坐下,百无聊赖地给自己倒上一杯酒,靠在那,手里摇晃着酒杯欣赏这间冷冷清清的屋子。平时这时间该是他给那小的喂奶的时候,周夏夏则会坐在楼下的餐厅等着他伺候完那小混蛋,再一块儿动筷子。视线不自觉地望向婴儿床旁的矮柜,上面没了奶瓶和奶粉罐,恒温水壶和温奶器她也带走了。
  周寅坤端起酒杯给自己灌了口酒,辛辣却不上头,甚至还愈发感到清醒。他捏着酒杯站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向婴儿床旁白色的小衣柜,打开看,之前这里成排的小衣服,也被拿空了。他又不信邪地转身去了衣帽间,猛地拉开门,眼前是清一色的男装,周夏夏那本就不多的几件衣服全都不在了。这么大的房间里,没有她的痕迹,更没有她的味道。
  白眼兔真的走了,把小白眼狼也带走了,所有的一切全带走了,一样都没留给他。周寅坤喝着酒不屑地笑了,就没见过心肠这么硬的女人。
  拿干净了也好,眼不见为净。
  伴随一阵嚓嚓地拖鞋声,男人辗转回到卧室,时间刚过八点,他就上床躺着,脸埋在周夏夏那侧的枕头上。这儿的香味浓,甜不甜奶不奶的,可再过两天,这气息就会消散殆尽……没有了。
  他闭上眼,那张永远看不够的脸就会浮现在眼前。越是安静,耳边就越响起那小的喊他爸爸的声音。结果一睁开眼,哪里都是空荡荡的。家没了家的样子,还待个什么劲呢?
  得尽快给自己找点事做。盘算起来,他手头事情可不少,首先,得先去趟隔壁的巴基斯坦,塔利班变着法地“请”他几次了,这回他不但要拿稳赫尔曼德的原料地,还要将阿富汗通往伊朗和巴基斯坦的边境通道一并拿下。接着,就是去趟澳大利亚见那“狗娘养的”,毕竟周耀辉近些年混迹墨美,又觊觎哥伦比亚,对亚洲黑帮怕是比他要了解得多,相比让卡尔现查,可以省下大把时间。
  至于最后……周寅坤想着,唇角随之缓缓上扬。欧洲方面也不能拖了后腿,不如再去趟法国,实地考察一下当地都在流行些什么新鲜玩意儿。
  男人半张脸陷在枕头里,从藏蓝色的绵软间溢出嗤嗤的笑声。裤兜里传来一阵震动,他伸手摸出手机来,刺眼的光映出微翘的唇角,拇指轻点按键,他接起电话,压着嗓音:“说。”
  电话那边,是刚进入傍晚,柔光轻拂、微风温润的巴黎。
  夏夏带着孩子到达别墅后,趁着孩子还睡着,就赶紧把两件行李箱中的物品都整理出来,忙活得差不多了,这才忽然想起来给周寅坤回电话。
  虽然周寅坤只吐出一个字,但语气里透着埋怨。夏夏明白是自己的问题,诚心解释说:“那个,我下飞机后手里推着婴儿车,结果上了接机的车以后,小川又哭着要吃奶,所以就……没来得及接你电话来着。”
  说完,她还关心道:“你吃过饭了吗?”
  温温柔柔的声音,短短几句,就将男人心中的焦虑抚平了大半。平日里一向都是他主带孩子,现在突然不跟身边了,指望周夏夏自己带,她一个小孩带小孩,可不得手忙脚乱。这倒也好,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他的重要性呢?
  “没接到也没关系。”周寅坤异常善解人意,故作平淡地说:“饭我没吃,今天身体不舒服,吃不下。”
  早上送她去机场还好好的,怎么会不舒服了呢?而且周寅坤身体一直都很好的。夏夏问:“你生病了吗?”
  “应该是。”周寅坤撒谎都不打磕巴:“这身体软得跟棉花似的一点劲儿没有,脑袋很晕,额头还有点烫,扛扛就过去了,没事儿。你呢?吃饭了没?”
  听着还挺严重的呢。
  “我还没,但也快了。”夏夏随口回答了句,重视起他的病情来:“你是不是发烧了?我记得家里有退烧药,就在卧室储物柜的医药箱里。但是我还是觉得先确认一下病情比较好,不要瞎吃药,不然叫医生来看一下吧?”
  她说,“家里”有退烧药,他们两人的家里。不知不觉,男人的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这通电话再讲下去就要穿帮了,他用两声病恹恹的咳嗽掩住呼之欲出的笑,对电话那头说:“好,我知道了,别太担心。哦对了,我最近也挺忙的,短时间内恐怕是没法去巴黎陪你们,你跟小川也别太想我。”
  说完,他兴致不错,指尖缠弄着脑瓜顶的头发打转,等着电话里声音低落的回应。
  不来,就说明可以不做那种事。惊喜来得太突然,夏夏心头偷染上欢喜,说话的声音都轻松了许多:“哦,那行。你忙你的就好,也不用太惦记我们,我会照顾好自己和小川的。你在家好好养病,实在不行就叫医生——”
  电话里话说一半,便传来婴儿的啼哭声,然后是慌忙间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周寅坤脸已经拉得二尺长了,那边完全意识不到,声音好听地说:“小川哭了,我去看一下,你安心休息。咱们电话联系。”
  “……”。电话那头嘟声响起,屋内显得更为寂静。无比清晰的碎裂声回荡在男人耳中,这声音不像是来自外界的,倒像是……源于那颗凉透的心。
  *
  五天后,贝达拉岛阳光热烈的下午。即便是正值南半球的冬季,也丝毫不影响贝达拉岛日头明媚的好天气。
  这里位于大堡礁的边缘地带,与澳大利亚本土隔海相望。未被过度开发的岛上,完整保留了热带雨林和珊瑚礁生态系统,以隐秘的热带天堂氛围、极佳的水质和白沙滩闻名,其绝佳的自然生态,将“原始感”本身的奢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而今天,整座岛都被包了下来,岛上只有两位贵宾。
  净透的碧蓝色海面上,仅有一艘通体雪白的游船悠悠浮荡。身穿深色休闲服的男人在甲板栏杆的船钓支架上固定好鱼竿,后面躺椅上的那位爷才摘掉墨镜起身走过来。
  周寅坤今天一身纯白出奇的清爽,海风拂过亚麻质地的古巴领衬衫,抚弄得微微颤动,本也没扣两叁颗扣子的衣襟,更是随着他迎风走来,袒露出半片肌肉紧实的胸膛。
  他在他身边站定,双手搭在栏杆上,随口说:“听说你在这边买了岛的,怎么不请我去坐坐?”
  周耀辉刚拿起的鱼箱啪地往后一撂,站直身靠在栏杆上,抱怀看着那张让他很不爽的侧脸:“说明我家不欢迎你。”
  周寅坤笑着看过来,不计前嫌地说:“怎么现在说话都带刺的?该生气的人不该是我么。”
  这还倒打一耙上了。周耀辉心里清楚,不管夏夏现在是什么态度,但起初也一定是被强迫的,他想起来就来气:“你搞大了我女儿的肚子,该生气的人是你?周寅坤,你脑子有病是不是?”
  “要不是你联合中情局的人设套逮捕我,周夏夏怎么会被逼到跟野人山里生孩子?又怎么会中那一枪差点丢了命?到底是谁脑子有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拿自己女儿来开涮。”今天也不是来吵架的,周寅坤不但没急,还凝望着一碧万顷的美妙海景平声静气地说:“反正现在孩子都会喊爸了,事已成定局。我都大人不记小人过了,你还有什么可较真儿的。”
  是个傻子也听得出,这是先把重大责任一股脑地都归咎到他身上,再借着话茬跟他报喜呢。不把他气死,誓不罢休。
  “周寅坤。”周耀辉提醒意味地敲了敲周寅坤面前的栏杆,哒哒地敲铁声,引得栏杆前的人看过来。“你是觉得我没死成,来给我添堵的是吧?”
  周寅坤这一回头,就瞧见面前那张面色铁青的脸。他心情瞬间就好了几分,绷住笑意自然而然地说:“我可没那闲工夫。不像你,跟曼谷的大别墅里数钱数腻了,就上墨西哥搞武装,那边折腾得差不多了又跑来澳大利亚享清福。”
  他紧跟着问道:“下一步,是打算哥伦比亚?”
  最后这句就是明知故问,且显然话里有话。至于夏夏跟周寅坤的关系,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周耀辉也没辙。想来,周寅坤跟他互不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主动来找他绝不会是小事。
  周耀辉瞥他一眼,不想再给自己找不痛快,挑明问:“找我什么事?”
  周寅坤不紧不赶地点了根烟叼在嘴里,从兜里抽出一迭照片来,摆腕随手一递:“这个人见过吗?”
  周耀辉拿过他手里的照片,低头看去。照片分辨率不高,画面中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双手插兜站着,恣意的脸正好迎上顶部监控设备的镜头。再往后翻下一张,他不由眉心蹙动,照片中,男人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而旁边坐着的女孩是夏夏,看上去两人像是正在交谈。
  他迅速翻看完剩下的几张,每张都有自己女儿的身影在其中。他猛地抬眸,便隔着烟雾对上了周寅坤冷静的眼睛:“这人谁?别卖关子。”
  “亚洲黑帮的新任主事人,叫穆怀良。”周寅坤抽完一口烟,夹在指间,转过身来侧倚着,“就是哥伦比亚那伙,之前跟吴邦其走过货的亚洲黑帮,我想你应该不陌生。”
  南美那边周耀辉早年就接触过,尤其这几年又把重点放在了银叁角,所以哥伦比亚那片儿还算熟悉。更何况,提起吴邦其这名字,他记忆更清晰了不少,当初周寅坤死活要跟老爷子拿货,接下的那摊南美地区的生意就是吴邦其从中牵线,原来这人背后仰仗的竟是亚洲黑帮。
  这个亚洲黑帮算是在哥伦比亚势力较大的组织,要不是周耀辉有了自己实打实的武装,还真不敢在人家的地盘儿上硬刚。
  只是这亚洲黑帮什么时候换了新当家的,并且为什么那男人会盯上夏夏,周耀辉还真挺想弄清楚。
  “说来听听。”周耀辉等着他下文。
  “也不妨告诉你。”周寅坤搭在栏杆的手探了探,把燃烬的烟灰掸进海里,不掩饰地说:“今年一月底,亚洲黑帮的人联络到了罗扎良,说他们当家的想跟我认识认识。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晾了他些日子,期间也叫人去查过,可奇怪的是,这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除了个名字什么资料都没有。结果就在前几天,他在机场自己安排了出戏,有意接近周夏夏,我派人试了他两枪,这人明显的训练有素,倒像是,部队出身。”
  “而且,我怀疑连这名字都是假的。”
  一月底,正是周耀辉让甘博亚建联哥伦比亚革命武装的时间节点,既然特意提到,就说明周寅坤很可能知道这件事。而那个时候是他通缉令满天飞的风口浪尖,是个正常人也不会上赶着去贴一个通缉犯。那么,反过来想,如果亚洲黑帮也知道他的人去建联了“哥武”,那上赶着跟周寅坤合作的理由,就不难想象了。
  至于为什么选在那个时间去找周寅坤,按正常思维都会认为是赶早不赶晚,但没有九成的把握,谁又乐意趟进周寅坤这滩浑水里?
  “所以?找你当盟友?”周耀辉半真半假地问,亦像是想听听对方的见解。
  “你自己都猜着了,还问我?跟这儿装。”眼前那双眼睛不是一般的明镜儿,周寅坤最烦他这种一点点往外套话的说话方式,“他为什么找我而不是别人,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周耀辉心中明了,两人此时想法是一致的,“你是想说,穆怀良幕后是中情局在坐庄,所以他知道你我苦大仇深,更清楚洛斯赛塔斯背后的主事人是我。末了,更是想玩儿个大的。”
  周寅坤抽着烟,瞥眼看他:“不然?”
  周耀辉眼皮一抬,别有意味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现在不做掉穆怀良,是想揪出老美来,落井下石拉人下马,再推个傀儡代理人上台,最后给我来个黑吃黑,夺了哥伦比亚这道关系,吞了原料地,是吧?”
  “想是这么想。”周寅坤指间夹着烟,挑眉轻笑,对这番分析没有否认,“不过,这个穆怀良很有问题,总觉得他很了解我,也把周夏夏的秉性摸得一清二楚。再者,他公然挑衅,不就是想引起我注意么。先接近周夏夏,紧接着再试探我,却始终没有真正动手,那只有一种可能——放长线、钓大鱼。得先查个明白。”
  “然后呢?”说话间,周耀辉余光瞥见海中漂浮的鱼竿尖受力弯曲,鱼线绷紧,他动作快而稳,一边提竿刺鱼,一边说道:“合着你是想让我给你查穆怀良?你周寅坤还有找我帮忙的时候?罕见。”
  要不是因为时间紧,查起来慢,又牵扯到周夏夏身上,周寅坤压根儿不会来找他。然而当听见这话,更是顿时气不打一出来,看着周耀辉那悠闲钓鱼的背影,踩在甲板上的脚就发痒,忍不住想把人一脚踹进海里去喂鱼。
  “把我推进到海里喂鱼,夏夏会恨你一辈子的。”那背影摆弄着线轮,还不忘告诫他。
  周寅坤刚要放入口中的那支败火烟,僵滞在唇边,目光随即变得狠戾。看着周耀辉松线轮、收线轮,再松一点,又快速收紧,巧妙地把鱼遛到船边用抄网从鱼头部向后一套,接着迅速提起。眼看着一条有着亮蓝色纹路的扒皮鱼被抄了上来,滑溜溜地被顺进鱼箱里。
  管它里面有没有鱼,周寅坤狠狠嘬了最后一口烟,反手就把抽剩的烟屁丢进了鱼箱里,烟头余烬嘶地烙在鱼身上,“周耀辉,你以为我不敢?”
  “激动什么?”周耀辉转过身来,放下抄网,“我只知道亚洲黑帮之前的主事人叫谢志霖,是香港人,早年混大圈帮的。想要查穆怀良,不如先从他的前任入手,只是怕就怕有人先一步把线索给做干净了,这事就不太好办了。”
  “那你尽快。”周寅坤才不跟他客气,甚至还敲打他:“我儿子死不死的不要紧,主要是你女儿。那黄鼠狼给鸡拜年都趟进鸡窝里去了,反正轻重缓急,你自己掂量着办。”
  周耀辉看着他直诧异。这人做了那么多缺德事,没有悔意也就算了,毕竟自己也对不起夏夏,拿什么来指责别人。可是,这人拖别人办事,不但没有个拖别人办事的态度,反而成了下达任务。他怎么也想不通,夏夏是怎么能和周寅坤过日子过到一起去的,没礼貌、不体贴、更别提善解人意了,简直连个正常人的思维都不具备。
  周耀辉迟了几秒没说话,周寅坤就默认为他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会尽快去办的。于是,他也不再多言,戴上墨镜,走回身后的甲板休息区,在太阳椅上懒懒躺着,一副富家公子游手好闲的派头,半点看不出是个当了爸的人。
  远处时不时传来海鸥的鸣叫,节奏舒缓的海浪声一滚接着一滚,咸热海风总能带来一丝倦怠之意,景色倒是很美,但眼前这位晃来晃去的人,周寅坤看了就很讨厌。他也不好顶着大太阳钓鱼,索性躺在那一小块阴凉处闭目养神。
  “夏夏她,还好吗?”周耀辉这句憋在心里许久的话,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周寅坤连眼都懒得睁,爱答不理地说:“关你什么事。”
  “那我换个问题。”周耀辉料得到他这副德行,语气无波无澜:“你为什么非要缠着夏夏不放?”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躺椅上的男人,一根手指拨下脸上的墨镜,直视向周耀辉的眼睛:“搞搞清楚,到底还是周夏夏离不开我。”
  这话说出口,怕是只有他自己信。周耀辉也不问了,笃定地说:“我要见夏夏。”
  “白日做梦。”周寅坤推回墨镜,不多看他一眼:“周夏夏她不想见你,”
  “我是认真的。”周耀辉扯下搭在栏杆上的毛巾,擦了擦手,从冰桶里拎出两听啤酒走过来,放在周寅坤手边的茶几上,“我很想见我女儿。”
  谁知道又安的什么坏心眼?周寅坤歪头扫了眼那两听覆满水雾的啤酒,以牙还牙道:“抱歉,我们家不欢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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