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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阴湿表兄后/染指皎月 第147节

作者:一念嘻嘻字数:2472更新时间:2025-09-27 16:04:17
  在姜云婵心里,他和那些人别无二致。
  可明明,他费尽心机走出慈心庵,是想为她抵挡黑暗的。
  他于诡谲中前行,怎么心也跟着蒙了尘,反而成了她最深的阴影?
  事情不该如此的……
  可谢砚似乎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他们那些美好的回忆早就不在她心里了。
  如今他唯一能做的,是不让他们的结束是一个狰狞的死胎……
  入夜,安塞峡谷陷入一片死寂。
  银色月光洒满黄土高坡,猎猎长风裹挟着沙砾,尘烟滚滚,一直吹向天际线。
  苍穹连着黄沙,天地玄黄,无尽苍凉。
  一丈宽的峡谷口,谢砚高踞白马,手持银枪立于漫漫黄沙中。
  他的两侧是高耸入云的黄土峭壁,身后数万马匹踏着蹄,跃跃欲试。
  秦骁和陆池没办法拦住他,只能配合。
  只待乌云蔽月,谢砚便会带领驮着稻草人的马匹倾城而出,向着大荒山去。
  只要他耗得过半个时辰,虎贲营的实力就会削弱很多。
  届时,秦骁和陆池便可顺势北上,一战而决。
  谢砚眯眼望着天边明月,渐渐被乌云环绕。
  他振臂示意,破尘而出,身后万马飞驰,冲向大荒山。
  片刻,大荒山上一枚火球破风而出,犹如流星坠落,裹挟着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谢砚侧身避开。
  火球擦肩而过,撞向峭壁,火光四溅,峭壁龟裂。
  裂纹攀爬而上,山体顿时塌陷下来,巨石滚滚而落。
  而大荒山上的炮火才只刚刚开始,无数火球侵袭而来,如一堵火墙堵在谢砚眼前。
  谢砚就算能避开火炮,却也避不开峭壁上的碎石、断木。
  坚硬的飞沙扬砾扑打在他身上,冰雹似的。
  他的铠甲、头盔,全是被击穿的凹痕,密密麻麻,渗出血来。
  身后,马匹纷纷倒地。
  而他一往无前,迎着火炮,冲向大荒山深处。
  烽火狼烟中,他恍然想起,多年前他送外祖远赴北荒战场。
  铺满血色残阳的京郊荒原上,玉麟军的将士们跪做一排。
  “国公爷若此时远赴沙场,只怕京中小人作祟,对国公爷不利!”
  “请国公爷三思!请国公爷留在京都!”
  离离草原上,玉麟军齐声请命。
  那时的谢砚还很小,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他看着外祖苍凉的孤影,知道也许此一别便是永别。
  他抱着外祖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祖别走!外祖别离开砚儿。”
  胡须花白的老国公将他架在肩头,指着风沙滚滚的北地,“砚儿乖,那里有人需要外祖啊!”
  六旬老将的脸上满是坚毅,去时一身傲骨,回时成了人人喊打的叛军。
  他亲眼看着外祖被凌迟至死,却不曾从他眼中看到过一丝后悔。
  外祖曾经告诉过谢砚:人因为有羁绊,才畏惧生死。
  也因为有羁绊,才不畏生死。
  外祖的羁绊是天下苍生。
  谢砚是个自私的人,他自问没那么大的胸怀,他只愿为一人劈开这条荆棘路,求一丝生机。
  哪怕……以命抵命。
  安塞峡谷,炮灰连天,地动山摇。
  那样的威力足以撼动周围数座村庄。
  明月村的小四合院也因此晃动不已。
  姜云婵卧在榻上,捂着胸口连连咳嗽。
  夏竹放下帐幔,挡住了房梁上掉下来的瓦砾。
  “说是玉麟军和虎贲营开战了。”夏竹抚着姜云婵的后背,“世子做的先锋。”
  姜云婵神色一凝,没再说什么,倚在靠枕上,继续绣着小肚兜。
  她面如死灰,唇色苍白干涸,俨如枝头快要凋零的桃花,摇摇欲坠。
  姑娘自那日与谢砚说开后,绷在心里的弦断了,身体的颓势日渐显露出来。
  她吃了那么多鱼,毒害孩子的同时,何尝不是毒害自己。
  夏竹心里知道姑娘恐熬不过这一关了。
  可人不能到死,还将自己的喜怒哀乐都锁于心底,做一个没有感知的木头。
  夏竹扶住姜云婵的手臂:“要不我陪姑娘去偏房拜拜佛,求求平安吧?”
  姜云婵手上的绣花针一顿,摇了摇头,“他平不平安,跟我有什么干系?”
  她马上就要去地底下见爹娘赎罪了,她理应清清白白的去。
  怎能和仇人再有任何牵绊?
  唯独,对不起这孩子。
  只盼来世再补偿吧。
  她抚了抚隆起的肚子,胎儿又在她手心蹭了蹭,仿佛撒娇似的。
  姜云婵的心跳停了一片刻。
  同时,寝房剧烈摇晃,仿佛地震一般。
  床头的桃花花灯轰然坠地,姜云婵下意识弯腰去扶。
  火苗轰然蹿出三尺高,花灯顷刻燃尽,只剩下灯骨架了。
  灯火尽,入轮回。
  谢砚送给她的第九十九盏花灯,灰飞烟灭了……
  姜云婵的指尖微微一颤。
  连绵着明月村的大荒山腹地,同一时间,也剧烈震颤,撼天动地。
  谢砚在冲往虎贲营的路上,看到了那传闻中可以救姜云婵的小白花。
  它长在悬崖之上,周遭青草绿树被滚落的巨石轧弯下了腰,纵横交错倒在地上。
  唯有崖边一簇小白花纯白夺目,向着皎月绽开,穿过山岗的风吹得花瓣颤颤。
  谢砚眸色微亮,翻身下马。
  此时,一个火球划破天际,冲着小白花而来。
  谢砚立刻腾身而起,将花摘下,护在怀中。
  火球正中峭壁,山石扑簌簌滚落,将一切掩埋。
  虎贲营显然发现了谢砚的踪迹,火力全部集中过来,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谢砚犹如一尾小鱼在大浪奔腾的黄河口,避不开浪潮侵袭。
  他被石砾一次次击中,终于,不堪重负,倒在了悬崖边上。
  碎石倾落,堆作荒墟。
  谢砚的身躯被压在石堆下,银盔已变了形。
  血糊糊的视线被石头一层层掩盖,直到再也看不到天光。
  他忍着剧痛,用那双伤得可见森森白骨的手,一点点拨开眼前的废墟。
  几乎没有力气了,只能一点点一点点地用指尖抠挖泥土。
  寂无声响的夜,他如一只蝼蚁妄图撼动泰山。
  挣扎了许久,也只抠出了拳头那么小的洞穴。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撕裂,魂魄在消散。
  这一次,好像真的走不出去了呢。
  他望着手心里的小白花,眼中却是释然。
  起码,他还能救自己的妻儿,就很好了……
  他将那束白色的小野花插在平安锁中,而后将握着平安锁的手伸出洞口。
  平安锁坠下,红绳缠绕着他血肉模糊的手臂,在悬崖边上摇曳。
  血滴浸透红绳,顺着平安锁滴滴滚落。
  平安锁的机关被打开,其内镶嵌的夜光石散发出荧荧火光,好像一只花灯挂在悬崖上。
  漫无边际的夜,唯有这点点荧光忽闪,光点时大时小,试图挣脱黑暗。
  天地如墨,唯它与月同辉。
  此时,虎贲营的炮火被消耗的差不多了。
  秦骁和陆池会沿着这一点星光,找到这朵小白花。
  那么皎皎和他们的孩儿就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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