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成合作

  渡边圭也见时机成熟，指挥身侧的艺妓撤退屏风后，“魏主席，我想，我们需要安静一点的地方，您的意下如何？”
  魏知珩明白他言下之意，看着垂着脑袋不说话的女人，挥手让赋生把她带下去。
  “去哪。”文鸢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猝不及防被拉起来还有恍惚。
  “司令要谈公事。”
  赋生简短解释一句便把人带出去了。
  平野近郊区，望过去几乎是平原，一到晚上，院子里虫鸣叫唤，闲情逸致。
  庭院里的人已经疏散了，晴朗疏云的夜空挂着一轮孤月，月光洒在步石上，浮出一层清辉。
  赋生站在院子里与刚才引路的男人沟通了几句，得到授意后，才把人从院子里带离，往另一客间走。
  正巧大门再次打开，外头停着一辆黑色的车子，亮了两下灯就熄了，文鸢磨蹭着脚步故意放缓去看进门的人。同样是一身西装革履，光脑袋，喝得有些醉熏熏，被人扶着进来。
  茶庭内室的门再次被推开，渡边手里的酒喝了半杯，和面前的男人话匣子打到这，只差借助下路的机会。对于迟到的人，没等他进来，手里的酒杯砸过去，不偏不倚，砸在还醉熏熏的人身上。
  刚才一通电话，告诉他人跑到飞天新地的红馆正快活自在，完全把今天晚上的赴约忘了个一干二净。
  渡边只能向魏知珩实话实说，解释美藤真信这个酒蒙子喝多了，在飞天新地管制的红馆，很快就会赶过来。
  魏知珩是半个生意人，最忌讳不守时的合作商，但今天却出奇地好说话，没有刁难他，而是陪着耐心等。
  也幸好美藤来得及时，没让贵客等太久，但渡边不好当着外人面训内，他美藤真信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整天在红灯街喝酒鬼混，也不管组内的事物，若不是因为他还身为总本部当番责任者，管控着执勤山口组要地的业务，他根本就不可能把人拉过来。
  美藤真信再混账，也被这一杯酒浇醒了，睁着眼，晃晃身子扫了一圈，停在安静坐着的男人身上。
  魏知珩没看他，美藤脑袋转了一圈，想起电话里渡边的话，想起来半个月前商议的时候，是有这么一码事，今天要见个人。
  他低头致意，渡边立马起身问责，屏风后的艺妓再次走出来，等美藤落座后才端上醒酒药让他吃下。
  “魏先生，这位是美藤真信，总本部当番的责任者，以前在神户大本营做总干事，管理海港外贸的生意，现在迁移大阪，做总本部要地的警备和实际业务操持。”
  介绍完，渡边示意美藤自己开口。
  刚吞下药，美藤还没完全醒过来，那几杯酒实在烧得他难受，最近组内的业务被剥削得七七八八，骨干出走的事情又闹得厉害，他喝几杯浇愁罢了。
  叹息了两声，美藤道，下次一定赔罪，让魏知珩原谅他的不礼貌。
  “美藤君今天兴致很高？是有什么开心的事。”魏知珩不太走心地问。
  美藤确有心事，但并非好事，他看向渡边，渡边挥挥手，意思事情到这，说了也无妨。
  “魏先生。”美藤真信说，“在此之前您应该也听说了不少消息，我们现在哪还能开心得起来？”
  两人一唱一和：“现在制裁严重，就连我们在大阪中央区的那栋总部楼被政府禁止使用，还被定成了冲突场所，连办公都不行，没办法当事务所使用了。”
  “主要还是组内的资金链紧张，变卖资产，几次搬迁，这也是无奈之举。”
  “归根结底，还是政府针对性太强，再卖下去，我们恐怕会走房地产走出一条蓬勃发展的路。”渡边圭也自嘲。
  卖惨卖得没完没了，听来听去就听出两个字‘缺钱’。
  也是，山口组若不是举步维艰，不至于为了利益都能摇身一变黑白两条路都走，把自己包装成善人形象，即便民众们并不买账，但这也不能否认他们的努力。为了继续赚钱，简直绞尽脑汁，使了浑身解数。
  但魏知珩逐渐不耐烦，维持着最后一丝礼貌：“渡边君说笑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山口组再分解，有如此庞大的根基，一朝一夕不会倒下。更何况。”
  魏知珩喝两口清酒，才继续说，“政府不会真正根除山口组的业务，叁大社团倒了谁都不能维持平衡，现在疯狂地打压，想必是因为社团扩展的领土实在过大了，经济、金融、地产、风尘业、海港业务都有所涉猎，山口组褪去过去的黑帮形象，早就已经成为一个敛财的集团。”
  最后他毫完了耐性，不打算继续与二人做局势分析：“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我对山口组的内部形势并没兴趣，不如有话直说，天色也不早了。”
  两人同时一顿，美藤真信开口。
  “渡边君已经跟您沟通过了，的屋系的老本行就是军火生意，我们名下的港口装卸公司在几个海湾具有政府给的有效批条，也有销售的渠道可以提供，做中间商，只需要抽成利润就行。”
  军火贸易是笔大生意，利润甚至可比肩他们手中操持的几大跨行业公司合成的百分之八十甚至更多。每年给神户大本营给兵库县供的税负那么多，也得不到一条活路，政府不让军火走私，禁止武器倒卖，那只能偷着干，别无他法。谁都不愿意放弃这块肥肉。
  魏知珩自己倒了杯清酒，听着他继续说港口运出的事情。
  “那几个港口有政府批条要责查下来不容易，为表诚意，我们会代行处理好运输风险的问题，有任何意外，会履行赔偿金，签好协议，东亚板块销售线做风险的第一责任人。”美藤颇有诚意地说。
  条件谈到这，再拒绝，好像就有些不礼貌了。
  魏知珩微微一笑，“诚然，我当然信任各位的办事能力，既然能保证绝对的运输风险，那就拟好协议，双方再进行协商，分配均等利益。”
  美藤没想过他这么好说话，抬头对视着这年轻俊逸的男人。
  若不是知道他身份，恐怕也会以为面前是个正正经经的老实生意人，而非大名鼎鼎的金叁角军阀皇帝。
  “一周后，我们会将双重协议发到您手上。”美藤彻底醒酒了，双手撑着大腿低头致意，“在此之前，魏先生可以留在日本，我们会拿出的东道主的待客之意，方便好好享受。”
  “稍后几日若是魏先生还有时间方便的话，我想引荐大阪区域长龙也君见面，组内核心骨干各司其职，龙也君是如今打理山口组大阪部的实际负责人，代理组长主持该区事务，主理外贸生意，我们可以坐下来进行详谈进一步巩固，促进合作。”
  魏知珩说：“那就不必了，太麻烦。”
  “我会留下对接的人处理。”
  艺妓的酒壶已经空了，起身往屏风后走，魏知珩却叫住了她。
  女人怔愣，要起身不起身的动作，看着他。就听见魏知珩道：“不用续了。”
  他喝不惯日本清酒，辛口。
  渡边挥挥手让她下去，又听见魏知珩提起了移民住在大阪那一家子的事情。渡边做事周全，早备好了给他看的东西。
  照片递到他桌上，二十张，精心筛选出来。
  自搬迁第一天开始，金瑞一家每天做了什么，去了哪都被24小时事无巨细地监控着。那家人还有个小孩儿进了大阪的中心小学，魏知珩没下指令，也就没动手掳走，只是每天监视着上下学必经之路。
  渡边道：“明天是否需要我们的人出手？”
  这次魏知珩没拒绝，盯着照片上和谐恩爱的一家人，那男人根本没认出身边的人。脑袋贴着脑袋，揽着手臂恩爱得很。不过，这不正是他要的吗？
  这些好东西，他得带回去给那女人看看，看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男人轻蔑地笑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