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季洺刚走出浴室就差点被地毯绊倒在地。她勉强稳住身子，才发现那张“地毯”其实是许连泽。
  他正可怜地蜷缩在地上，拼尽全力地缩小自己的占地面积。
  “你怎么还没走？”她又气又好笑，迈开脚准备跨过他的身体。
  许连泽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脚，满脸眼泪地恳求道：“洺洺……至少告诉我……我该怎么改好不好？”
  在她清洗的这段时间里，许连泽以最理性的方式复盘了他今天的所有行为。
  洺洺是对的。他是个废物。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废物的床伴了。他的反应太过笨拙了，也没有能说出任何一句动听的话。他根本没能掌握住正确的节奏，他应该至少让她先高潮几次以后才射精的，而不是鸡巴一被夹住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对他的身体满意吗？也许他的奶子还是不够大，毕竟整场过程中她都不愿意摸摸他的奶子。而且他第一次的时间太短了。没错，就是因为这样她决定不要他了！她觉得他不够好！！
  “我可以吃药……我也可以去做手术……”许连泽呜咽道。
  季洺觉得好笑，忍不住嘲弄道：“怎么还不滚，难道想再被我掐住脖子吗？”
  这一次，许连泽的脸上却出现了奇怪的红晕。他扭捏了几下，吞吐道：“那被你……那样以后……是要来第二轮了吗……”
  “……”季洺露出了一种踩到了脏东西的表情。她抽出自己的脚，继续大步向前。
  “洺洺！”许连泽慌了。他四肢着地，向狗那样急迫地爬向自己的主人。季洺才往外走了两步，他已经再一次地抓住了她的脚踝。
  “放开！”她呵斥到。
  但这一次不管怎么踹他的脸，许连泽也不愿意放手。在她踢累了以后，他突然像个孩子那样嚎啕大哭起来。
  “是不是我不够好……”他哽咽道，“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你又要离开我了！”
  八年前的一个温暖的下午，许连泽像平常那样接她放学。季洺突然告诉他，她的父母问她愿不愿意过去和他们一起生活。
  许连泽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不过，他确实记得自己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她离开这里。
  他当然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毕竟，人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像观海这样的大都市一定会比他们的小县城提供更多的可能。换做是他有这样的机会，他抛下一切都会去的。
  一开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季洺搬走以后，晚饭按之前的量来做的话便显得有些多，除此以外一切寻常。入睡前季洺给他打来了电话，滔滔不绝地和他讲了很多事情，比如她有些古怪的小弟弟和不太适应的新学校。
  第二天的时候她也给许连泽发了消息。第叁天也是。
  一个月后这种联系频率逐渐变缓了。先是隔了叁天，然后是一周，接着便越来越久。
  许连泽完全认可这种新的变化。没有意义的寒暄是一种对精力的浪费。他并不觉得寂寞。他只是很高兴他们两人都能把注意力集中在更重要的事情上。
  走出高考的考场时，许连泽正在想怎么告诉季洺自己要来观海市找她。不知道她长高了没有，交到了什么新朋友，看到他还会不会开心。他点开他们的聊天窗口，猛然发现他们上一次的对话已经是很久之前了。
  许连泽突然意识到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讲了。
  他们两个的关系从一开始起就非常简单。季洺从他这里得到物质和情绪上的照顾，而他从季洺身上获取某种优越感。
  现在远在天边的她已经不需要“哥哥”的呵护了。她的视线肯定已经被更优秀、更闪亮并且对她更好的人给吸引走了。同样，季洺对他而言也没有用处了，所以逐渐产生的寂寞是一种完全没有理由的情绪。
  这个世界就是以这种方式所运行的，不管他喜不喜欢都不可能改变什么。
  没错，许连泽比其他孩子更早地理解了这个规则。当同龄人还搞不懂自己喜欢什么口味的冰激凌时，他早已为自己以后数十年的人生做好了完美的规划。他只要继续按照这条路往前走就好了，这很简单。
  许连泽确实如愿收到了东临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只不过，在家乡的时候他永远是最顶尖的那个，可在这里——他只是平平无奇。
  但这也没有关系，他不会让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干扰到自己。不管是社交还是恋爱对他而言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他会用所有的精力和时间往上攀爬。
  如果学不懂专业课的话把每一页都背下来就好了，如果不确定自己能否通过面试那就刷完所有的题库就好了。
  如果注定有人要在这种规则下被淘汰，那他也不会被淘汰的那个。他更专注，更自律。他比所有人都努力，他会比所有人都更优秀。
  因为聚光灯永远只会打在最优秀的那个人身上！大家的目光永远只会集中在最优秀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社会不需要软弱无能的人！！
  “明明我最近已经……”许连泽哭得满脸鼻涕，“最近已经有很努力地保养奶子了！！”
  季洺完全没有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事情。难怪他的奶头这么粉嫩……她没能忍住笑声，而许连泽只是哭得更大声了。
  她笑着叹了口气，轻轻地抚摸着许连泽的头顶。
  在童年中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确实每时每刻地跟在这个邻居哥哥的身后。那时他们无话不谈，走到哪里都形影不离。
  季洺突然意识到，从那时起到今天，自己已经走了多远。她仍然不够优秀，也不够成功。但她能够照顾好她所关心的人，也知道自己值得被好好地对待。
  而许连泽似乎仍然停留在原地。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她的声音正从头顶上方传来，许连泽感受着她的手指温柔地把他的碎发别到耳后。
  “我想……”他哽咽道，“我想和你一起……吃一顿浪漫的晚饭……”
  “那你应该先学会如何尊重别人。”她轻声回答道。
  许连泽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他身穿深蓝色的条纹西装，以完美的方式佩戴着领带，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处理，全身上下散发出幸福的光辉。
  季洺默默地切着盘里的食物，心想谁看了都无法把他和当时那个穿着兔男郎装在她身下发骚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洺洺真是……”许连泽宠溺地看了她一眼，手伸过来拿走了她的盘子，“让我来帮你切吧……”
  看着许连泽陶醉地帮她把牛排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时，季洺发出了今晚第二声叹息。
  她最好的朋友迟栖早就叮嘱过她——人要是太善良的话总会吸引到怪人。季洺觉得自己当时就不该心软。许连泽虽然说是根还不错的棒棒，但是个性真是让人难以忍受……看来以后除了做爱以外的事情还是别叫他了……
  她轻轻咳嗽一声：“许连泽，你去餐厅的卫生间那里等我好不好？”
  “什么？”他迷茫道，“要走了吗？可是甜点还没上呢……”
  季洺撑着脸笑眯眯地看着他。
  许连泽猛然反应过来，俊脸肉眼可见地开始变红。在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的色情发展后，他颤抖地放下了刀叉，姿势古怪地向着卫生间走去了。
  一等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季洺便立刻抓起外套，果断地离开了那里。烛光晚餐什么的哪里有和朋友一起打游戏吸引人？
  她的脚步声欢快地在街道上回响。如此美好的夜晚，干脆去找迟栖打最近新发布的多人恐怖游戏好了……
  只不过……迟栖从早上开始就没再给她回过消息了。对于这个除了睡觉和练习以外都是随时秒回的家伙来说，这很不寻常。
  季洺想了想，一边试着给他再打了一个语音电话，一边招手叫了辆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