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 他心底的不甘, 才诱发了这次春风楼之事。
萧淮川流露出的失态和紧张,都令贾敬明悟、惊喜。
贾敬紧紧擒着萧淮川的手腕,修长的手指在其腕上轻轻摩挲。黑暗中,贾敬看不清萧淮川的面容, 却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刚刚那一举动, 令萧淮川手臂猛地往回缩了一下。
其手腕处的筋骨瞬间变成一张被拉紧的弓弦, 绷得笔直。若不是贾敬紧紧攥着, 萧淮川已然收回了手臂。
原来, 往日里冷静自持、镇定自若的萧淮川也会紧张。
想到这里, 贾敬原本就扬着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许是知道了这个小秘密, 贾敬心中的紧张消散了许多, 又念起方才萧淮川故意撩拨他的事情, 贾敬已然记在了心底。
“我知道淮哥关心我, 先前我与各家贵女小姐相看之时,淮哥就没少给我建议,这次淮哥可是要替我保媒拉纤?”
最后两字的尾音被贾敬拉的极长,那语调听着很是戏谑调侃。
贾敬也是故意提起先前萧淮川为他相看姑娘小姐们所做的种种事情,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这些话也确实如小刀一般,一把一把戳着萧淮川心窝子,心头不由得一阵阵发疼。
“保媒拉纤……”萧淮川将这个词在唇齿间辗转。
忽的,萧淮川像是想到了什么,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
“阿元何须我来保媒拉纤?”
贾敬眉头微微一挑,听着萧淮川接下来的话。
萧淮川下意识就反握过贾敬的手腕,牢牢扣着,“阿元不是说,只愿和心仪之人白头偕老吗?”
不等贾敬回答,萧淮川又问:“上次你为了相看姑娘小姐一事,顶撞了你兄长,惹了你兄长震怒,不惜家法罚了你,是否和此事有关!”
萧淮川声音还算平稳,可背后透露着一阵逼问之意。
好在贾敬并不反感,他点头承认,“是。”
萧淮川:“你这件事……你兄长也已知晓?”
贾敬接着点头,“是。”
萧淮川阖了阖眼,嘴角不禁泛起一抹苦涩,果然!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
先前不解之事,如今都有了缘由。
萧淮川的手又紧了几分,贾敬稍稍蹙眉,却没说什么。
“阿元可是已经有了心悦之人?”
萧淮川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从牙缝里把这句话挤了出来。
其实,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萧淮川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他又怎会不知呢?
若不是阿元心有所属,贾敷又怎么会发那么大的火,甚至毫不留情地下了重罚?
只是,他仍然不愿相信,仍然想要亲耳听到阿元亲口承认这一切。
那个人究竟会是谁?
竟能让阿元不顾世俗、不惧礼法地违抗亲人族法,义无反顾,在所不惜做到这一步。
那个人何德何能?
越是这样想着,萧淮川的心犹如被烈火焚烧一般,上面泼上烈酒,辣的发疼。
“我确实有心悦之人。”
贾敬的话音刚刚落下,萧淮川方才紧绷着身体骤然僵住。
空气凝滞,没有丝毫声响,不知过了多久,萧淮川才缓缓开口:
“是谁?”
声音低沉的宛如猛兽呜咽。
“为何不说话?”萧淮川见贾敬不说话,只觉得喉头被什么东西扼住一般,发□□息,“阿元的心……心悦之人,不方便告诉我吗?”
便是贾敬看不清萧淮川的神情,这微微颤抖的声音里夹杂着那丝丝小心和急切,也不安破碎得令人心颤。
贾敬记着刚刚萧淮川撩拨他的事情,自己被萧淮川撩拨的失了态,贾敬也觉羞赧,这才忍不住逗弄萧淮川一番。
可如今见萧淮川这番模样,实在不忍心再继续逗他。
心里又觉有些好笑。
贾敬自忖平日里伪装并不到家,就连他兄长和嫂子都能看出他的心思和情意,萧淮川却猜不出。
“淮哥以为是谁?”
未等萧淮川开口,贾敬一只手摸黑抓住了萧淮川垂落的发丝,手指一圈圈将萧淮川的那一缕发丝缠绕着。
另一只被萧淮川握着的手也已经不动声色地穿插,与萧淮川十指相扣。
外面骤雨已歇,没了烛火的屋子黑黝黝。贾敬正对着萧淮川,目光直直向前。
贾敬并不能看清萧淮川的脸,也因为这样,贾敬难得没有那么紧张。此时,他的心很是平和。
“我想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
贾敬可以感受到,与他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在微微发颤,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们的掌心湿漉漉,冒着汗,也不知是萧淮川的,还是贾敬的,或是,是他们两个人的。
“我想要白头偕老的人。”
萧淮川那里稍稍动了动,缠绕在贾敬指尖的青丝稍稍绷直,传来微微刺痛,戳着他有些飘忽的心。
他已经不敢呼吸。
“我的心悦之人,只有你啊。”
屋内再次寂静。
贾敬也不在意。
他此时异常的平静,这是贾敬自己都未曾预料的。
他两辈子没能说出的话,他今日终于说了。
贾敬眼中脸上是只有他自己知晓的释然和畅快。
对着他想要倾诉的人说了。
万幸,那个人还活着。
万幸,那个人听到了。
贾敬的心头像是凭空移走了几座大山,他曾被压着喘不过气。
萧淮川此时已然怔住,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双凤眸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与贾敬相扣的手心汗涔涔一片,另一只手则是下意识抚上了贾敬的肩头,喉结上下滚动,喑哑着嗓音,
“你……方才说什么?”
贾敬轻笑出声,清脆的声音在静默的屋内响起,似初春融化的冰凌化水滴落,滴在萧淮川焦虑灼热的心头。
他自刚刚开过口,再说一次也无妨。
贾敬不退反进,手指松了那抹青丝,一路向上,抚摸上了萧淮川的脸,指腹抵住了萧淮川先前作乱的唇上。
稍稍一擦。
“我的心悦之人,是你,萧淮川。”
贾敬鲜少念萧淮川的名字。
一来储君名讳,旁人岂能随意唤之;二来,先前他与萧淮川的关系,最近最亲,也只是这层了。
而现在,贾敬想要唤萧淮川的名字。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萧淮川眼底晦涩一片,缓缓开口。
“自然,我此时比往常都要清醒。”贾敬语气轻快,“不是淮哥你逼问我的吗?”
“此时不敢听了?”
贾敬甚至调侃起萧淮川来。
“你之前撩拨我,我也想逗逗你,看你着急的样子,却不想让你这般难过,是我不好。”
“可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连自己都猜不到。”贾敬叹了一句,好似很是无奈。
“我身边哪里会有其他人?这么多年,只有你……”
“唔……”
贾敬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扯着撞入一个滚烫灼热的胸膛,不由得吓得闷哼了一声。
他听着那胸膛处传来的擂鼓般的心跳声,唇刚刚勾起,刚想开口说什么,下一瞬,就被噙住,将喉间一切话堵了回去,紧紧相贴间,清冷松香混着一丝丝血腥在唇齿间蔓延开来。
贾敬缓缓闭上眼,一滴泪顺着贾敬的眼角滑落。
唇瓣相贴处都尝到那丝淡淡咸意。
萧淮川一怔,他有些慌乱,以为贾敬不愿,刚稍稍松开口,却不曾想贾敬双手攀上了萧淮川的脖子,将两人贴的更近了几分。
“……唔……”
·
两人分开始时,皆是气喘吁吁。
贾敬大口喘着气,稍稍扯动嘴角,就感受到一阵刺痛,手下意识碰了碰,那是萧淮川一上来开就啃的地方。
“怎么还咬人呢?”
贾敬不免嘟囔出声。
萧淮川斜靠在床边,长臂搂着贾敬,自然听见了贾敬的这话,狭长的凤眸眯起,凑在贾敬耳垂旁,轻声道:
“是阿元太热情了,我一时没忍住,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