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骗你的！让你欺负我！”
  谈舟顾不得去看她得意的神情，赶忙把她的手捧在手心里，仔仔细细检查着，确认没有伤口之后才放下心来。
  神色也跟着沉了些，伸出手指在舒屿脑袋上一戳。
  “舒屿，你几岁了？”
  “二十八岁呀。”
  谈舟看着舒屿俏皮地冲他眨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刀给我，我给你演示一下吧。”
  舒屿见谈舟要好好教自己，当然也不再闹，很殷勤地把刀把递过去，然后凑在一边准备观摩学习。
  “首先把头尾去掉，然后纵向这样切。”
  谈舟瞥了一眼，舒屿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手上动作，头整个埋在下方，只留给他一个认真的后脑勺。
  他熟练地切着，在舒屿起身问问题的时候收回视线。
  “你怎么切这么直的？”
  “这个还是要多练才行……嘶。”
  谈舟突然放下刀，也捂起手指来。
  “怎么回事？受伤了吗？”
  舒屿正好没看到，此刻完全状况外，紧张地看着谈舟，抬手打开了水龙头。
  “你快冲一下，我去拿药箱。”
  谈舟见舒屿真的转过身要往外跑，稍稍欠腰，伸手将人捞回来，贴着她的后背，把她环在怀里。
  他下巴抵在舒屿头上，将“受伤”的那只手完全打开，修长手指举在舒屿眼前，指缝透过缕缕阳光。
  “骗你的。”
  舒屿反应过来他是在报复自己，生气地拿手肘向后怼。
  “幼稚死了。”
  “和你学的。”
  舒屿挣扎了两下，想挣开他的怀抱，但谈舟的力量显然更胜一筹。所以她索性也就不动了，安安静静地任他抱着。
  下午的太阳正好转到厨房这边，四周暖意包裹，不由得让人放空，舒屿甚至舒服得眯起眼睛来。
  “谈舟。”
  “嗯。”
  “我妈妈生日，叫阿姨也来吧。”
  “我妈？”
  “对，阿姨刚搬回国，你虽然都帮她安顿好了，但国内她毕竟没有什么朋友，除了你也没有人陪她，肯定很无聊。我妈妈上次提起来，她年轻的时候还和阿姨有几面之缘呢，她当时就很喜欢阿姨的性格，现在也喜欢她的画，让两人认识一下，一定能成为好朋友。”
  谈舟闭着眼睛，鼻尖萦绕着淡淡的紫罗兰香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没有回答。
  舒屿便又叫了他一声：“谈舟？”
  “宝宝，我想，之后找一个正式的场合，介绍她们认识。”
  “正式？要多正式？”
  “反正……”他低着嗓音，语调又慢又惬意，“再等等。”
  “好吧。”
  舒屿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毕竟是谈舟的妈妈，她只是提议，他如果有别的安排，就随他去。
  “好啦，我今天已经很用功了，就练到这吧。谈老师，我饿了，你给我做饭吧。”
  “好，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嗯，那就胡萝卜炖土豆。”谈舟没有放手，还在抱着舒屿轻轻晃着，“明天吃胡萝卜炒土豆，后天吃凉拌胡萝卜土豆丝……”
  “谈舟！”
  “好啦。”他松开胳膊，捏了下舒屿的鼻尖，“快去客厅安抚一下另外一只小馋猫吧，你俩的饭马上就好。”
  “这还差不多。”
  舒屿“哼”了一声。
  “宝宝，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去一个地方吧。”
  “去哪？”
  “到时候就知道了。”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舒屿嘟囔着，撅了撅嘴，“那我出去等你啦。”
  -
  晚饭之后，日落梢头。
  谈舟将车停在了山脚下，然后牵着舒屿，走走停停地往山上去。
  “怎么想起来这里？”
  舒屿偏头去看路边的花花草草，心情愉悦，说起话来也轻飘飘的。
  谈舟没有回答，视线始终落在舒屿身上，帮她拂掉落在头顶的叶子，或者拢起散在额前的碎发。
  他喜欢这样看她。
  就好像全世界都安静下来，除了舒屿，他可以什么都不用管。
  “前面就是那座庙了吧？”
  “嗯，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呀，我们来过嘛。”
  两人终于走到庙前，一个小和尚正在打扫门前落叶，看到谈舟，很恭敬地行了个礼，似乎是认识他，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你认识呀？”
  “他可能认识我。”
  谈舟没有多做解释，转了方向，将舒屿带到那棵银杏树下。
  “干嘛，谈先生，搞往事重现呢？”舒屿仰起脸，笑着打趣，“那你这场景还原得也不到位呀，我们那时候是中午来的，而且人很多……哎，今天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舒屿这才意识到，庙里庙外除了他们，就只有驻守的和尚，比起上次的人山人海，简直安静得不像同一个地方。
  “我和他们借用了这个地方，所以他们今天会早些关门。”
  “借用？这庙竟然能借？哇，你面子好大。”
  怪不得舒屿刚才上来的时候都只见下山的人不见同路上山的，原来是谈舟租下来了。
  舒屿还在认真地佩服谈舟，没有注意到他眼神微微扬着，似乎在树上寻找什么。
  “宝宝，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在这里做什么了吗？”
  “记得啊，许愿嘛。”
  “还有呢？”
  “唔……挂戒指，你说让我写愿望，但是我没写，把戒指挂上去了。”
  谈舟找到了那根枝桠，他抬起手，向上指去。
  “嗯，在那里。”
  舒屿抬头一看，还当真在一堆红纸中看到了那两枚戒指。风一吹过，满树载着愿望的薄纸飘动，将戒指半掩半藏，看不真切。
  “竟然还在啊！天呢，我以为早就吹丢了。”
  她惊喜地跑过去，正正站在戒指下方，终于看清了全貌。
  风吹日晒，两枚戒指也未曾褪色，碰在一起，叮当作响。
  谈舟也走过来，却没有和舒屿一起站在树下看，而是伸手将枝桠拽弯了些，然后将戒指取了下来。
  “哎？你怎么拿下来了？”
  红绳系久了，解开有些费劲，谈舟仔仔细细地扯动着，既没有折坏枝桠，也没有扯断绳子。
  他将两枚戒指珍宝一般放在手心里，轻声问着：“宝宝，你上次许了什么愿望。”
  “啊，说出来就不灵了吧。”
  “你不是不信这些么。”
  “那也是……”舒屿低头想了一下，她上次的愿望是关于谈舟的，说给他，倒也无妨，“好吧，我的愿望是，希望你幸福。”
  谈舟微怔，抬眼去看她，鎏金映在他眼中，比画还梦幻。
  “怎么这样看我嘛。那时候要分手了，但我真的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就是强迫自己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想让你活得轻松一点，幸福一点。”
  她被看得耳根有些热了，撇过眼去，转移话题。
  “你许了什么愿？”
  谈舟将戒指分别放在两手上，然后合起右掌，直视着舒屿。
  “我上次没有许愿。”他的声音低沉，仔细听的话，尾音干涩又似有微颤，“所以，我们今天再来许一次愿望吧。”
  舒屿满眼喜色：“好啊好啊……”
  但她的话没有说完。
  因为谈舟忽然在她面前单膝下跪。
  舒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震惊地向下看去，谈舟的手指紧紧捏着那枚戒指，手被掐得一块红一块白，举起戒指的胳膊似乎很难保持平稳，紧张之色溢于言表，但他还在尽力保持这个姿势，直到他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舒屿，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舒屿一时忘了动作，什么银杏树，什么姻缘庙，全都在她的世界里消失了，她眼前能装下的，只有笨拙地举着一个银戒指一动不动的谈舟。
  再然后，连谈舟也装不下了，梦一般的景象渐渐模糊，只有她耳中的风声越来越清晰。
  “谈舟，你骗人。”舒屿开始不经大脑地胡言乱语，“你说要许愿的。”
  “这就是我的愿望。”
  “许愿要对着神许。”
  “我只想对着你许。”
  舒屿感觉脸上热了起来，但不是阳光晒的，因为这种热湿湿的。
  她倔着语气，又道：“可我还没许愿。”
  “那……”
  “所以现在该我了。”
  她伸出右手，白皙手指微曲出弧度，摆在谈舟眼前。
  “我的愿望是，我想和你结婚。”
  谈舟几乎在瞬间就接住了她的手，他的体温总是更低一些，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属于舒屿的温度再次传来。
  他将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她的手上。
  然后，谈舟站起身，把舒屿整个揉在怀里，生怕她被风吹散了一样，久久不肯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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