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滴——滴——
  他的视线是模糊的，意识也不清楚。
  但能感觉出, 自己现在是在护理病房里。
  之前他就被关在这里很久，那是季胜凡给他找的医院。
  但是这里好像又跟那个地方不同。
  “季先生，你醒了？”
  “去叫主治医师。”
  “好。”
  “季先生，能听到我说话么季先生？”
  能听到，但是回应不了。
  ……
  “外面的那个人怎么一直不走啊？”
  “谁知道？跟他说了进不来, 他也不走，就一直在那儿杵着。”
  “是季先生的alpha吧，听说就是他把人送过来的。”
  “嗯, 我见着了，抱着人进来的时候脸白的要命，我还以为他怎么着了呢？”
  “说起来，外面那个人待了好久了吧, 都没见他离开过，脸色也不太好……”
  “他是不是没吃饭啊？我好像没看见他吃饭喝水啊？”
  “是么？小美，你去说一说, 告诉他季先生没事, 别让他担心, 赶紧走吧，不然这样晕倒了在我们这儿可怎么好？”
  ……
  外面的人……是谁？
  谁在外面？韩晨么？
  季玉眼皮鼓动了下, 却没有力气睁开。
  -
  季玉再有意识的时候是在半夜，并不知道是几点，只是外面天还黑着。
  他脸上的呼吸机已经去掉了，周围测量仪器的声音也少了很多。
  季玉眨眨眼，喉结干渴的滚动。
  他想喝水。
  季玉试着动了下, 坐起半个身子。
  身边不远处有个背对着他的护士，不知道在写什么，能听见很明显的沙沙声。
  季玉四处看了看，没发现有水。
  正当他准备叫那个护士的时候，目光忽然对上窗外的一个人。
  季玉颤了下。
  韩晨眼底泛着青色，好看的面容透着疲惫的憔悴。
  是季玉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的狼狈样子。
  omega的心跳瞬间就乱了。
  探测仪器立刻发出嗡嗡的警报，护士赶紧停笔转身，看见季玉坐起来之后，惊叫了声，“季先生，您先不要乱动，宝宝现在还不稳，您先别动，我去找医生，您等一下。”
  季玉如梦初醒。
  都知道了。
  韩晨……他什么都知道了。
  季玉的脸一下子比他晕倒时候还要白。
  他咬着唇，死死咬着，直到咬破了皮，也没敢抬眼。
  ……
  医生给季玉检查了下后用英文嘱咐了几句，大体意思是已经度过危险期，奶糕在正常发育，让他不要担心。
  这是季胜凡从外国请回来的主治医生，一直都很清楚季玉的情况。之前没去找韩晨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在这个医生的照顾下治疗。
  季玉看见医生出去之后主动跟韩晨报告情况。
  alpha听着很认真。
  所以，韩晨一定和季胜凡见过面了，他们一定说了这件事，说他是怎么瞒着韩晨留下奶糕，怎么骗他奶糕已经没了，还因为他的自私不肯低头把奶糕变的这样危险，甚至差点真的没了……季玉觉得韩晨一定恨死他了。
  如果是他的话……他也要恨死自己了。
  医生走后没多久，护士就给他弄来了营养餐。
  之前昏睡的时候都是打的营养液，现在醒过来了，可以吃些东西补充体力，顺便养养胃。
  这些道理，季玉都知道。
  但他不太吃的进去。
  “季先生，您就吃一点吧，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呢？”
  这句话让季玉动摇了点。
  他摸着肚子，顿了顿，最后拿过筷子和勺子，扒拉着米粥，一点点的送进嘴里。
  他身上没什么力气，拿着勺子的手都有点抖。
  护士瞧出来，想上前帮忙，季玉摇摇头没让。
  察觉出omega的情绪不太好，护士贴心道：“季先生，您不要难过，再过个几天，您就可以出护理病房了，您看，您的alpha一直都在门外等着，等您出去了，不需要隔离了，就可以出去见他了。”
  护士本来是好心，想着劝慰季玉一旦，但是没想到转身引着omega向外看的时候，原本杵在玻璃窗外的alpha竟然不见踪迹，原地消失了。
  “哎怎么……？”
  季玉也看见了。
  没有了。
  韩晨不再门口望着他了。
  看到他安全醒来，就走了。
  巨大的难过淹没的心脏。
  季玉觉得呼吸都是好像痛的。
  要怎么办？
  他和韩晨的关系明明才刚好一点的，现在又变成这样……
  季玉一边吃着一边忍不住眼红红，他嘴里还含着饭，但是忍不住想哭，最后真的委屈的哭起来，右手握着饭勺，很伤心很认真的坐在病床上吧嗒吧嗒掉眼泪。
  护士在一旁手足无措，急的原地转圈圈，“季先生，您……您怎么了？是饭菜不好吃么？您是不喜欢皮蛋瘦肉粥么？那……那我让厨房……哎呀您怎么又哭的严重了？”
  皮蛋瘦肉粥……韩晨以前最喜欢给他做的，但是以后都吃不到了。
  呜。
  越想越难受。
  季玉哭的直打嗝，脸憋得通红，止都止不住。
  护士不敢再让他吃下去了，忙把餐食撤了，“季先生，您……您要是不喜欢我让厨房再做，您看，您想吃什么跟我们说。”
  “在您饮食的合理范围之内，我们都可以给您做。”
  季玉不理她，只顾着伤心。
  他现在哪里还能吃的进去东西呢？
  就这样不知道哭了多久，季玉觉得浑身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力气都被他哭完了。
  他哭累了，整个人又瘫回去。
  门响了一声，有人进了来。
  季玉没在意，有什么可在意的呢？又不会是韩晨。
  “季先生季先生，您看，您的alpha给您送吃的过来了，他说都是您喜欢吃的，您看喜不喜欢？”
  起先，季玉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不是做梦。
  他刷的从床上坐起来，动作过快，头有点晕。
  “季先生，您慢一点啊。”
  季玉看着护士在他餐桌上展开的饭盒，有皮蛋瘦肉粥，糯米白丸子，热好的燕麦牛奶，还有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草莓和芒果……
  都是他爱吃的，每一样都带着韩晨的味道。
  omega忙抬头去看，果然，看见了站在窗外的alpha。
  他也在回看他。
  心鼓了又鼓。
  季玉再也忍不住，下床光脚就跑了过去。
  “季先生！”护士忙喊，“您现在不能下床啊，小心着凉。”
  季玉跑到了韩晨身边，跟他只隔着一层玻璃。
  omega的胸口小幅度的起伏着，眼神深深锁住alpha。
  韩晨也跟着迈近一小步。
  垂眸看他。
  omega是一哭整个眼眶都会红的体质，连带着下眼睑，看着格外让人心疼。
  对方把手放到了玻璃上，露出了想被抱的表情。
  护士跟着过来，想拉他回去，但是对方只盯着他看。
  “乖一点。”
  季玉看见韩晨‘说’。
  “回去。”
  韩晨又‘说’，顺带着还指了下他桌子上的饭。
  季玉不想回去，他怕一转身，韩晨就不见了。
  但是面前的alpha冲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表示不赞同。
  季玉蹙了蹙眉，只能乖乖的回到床上。
  饭菜还是热的，一定是刚做好就拿过来了。
  所以，刚才韩晨见他醒了就走，是给他做饭去了。
  心里那点苦涩变成了甜。
  季玉低头暗暗的弯了下唇，瞟了外面的韩晨一眼，立刻拿起筷子吃起来。
  韩晨做的永远都最符合他口味，永远都最好吃的。根本不用说，对方就会知道他现在想吃什么。
  季玉吃的有点感动。
  韩晨站在窗外，静静看他吃的样子更让人感动。
  一顿饭吃的季玉更想哭了。
  他觉得自己没出息，但是在韩晨面前他就是这样的没出息。
  季玉一边擦眼泪一边拿勺子往嘴里塞饭，眼睛时不时的瞟韩晨，生怕他走掉。
  omega吃的脸颊鼓起来，像是撑着了的小仓鼠。
  韩晨看他吃的认真，目光不由落在omega被白色病号服遮住的小腹上。
  奶糕……还在……
  韩晨沉默的深吸了口气，直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的奶糕……原来一直都在。
  眼眶酸涩的泛起一股湿意，韩晨垂垂眼皮，压了下去。
  -
  季玉三天后才从特级护理病房里转出来，到普通vip病房。
  这三天里，韩晨每天都会给他送饭，然后看着他吃。
  不过可能是因为他醒了，主题公寓的项目又忙，韩晨只是陪他吃过早中晚饭之后就走了。季玉对此很是抱怨，他给苏黎打电话，让他不要什么事都要韩晨做，他这几天都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