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死的人,还热乎着呢。
没什么好怕的。
只见她飞快的冲过去,生怕被人抢走了差事。
连孙女都顾不上了。
江福宝在原地汗颜。
阿奶为了赚钱,真是什么都肯干啊。
“小少爷,当真给一两银子吗?”
虽然男孩的穿着,一看就是公子哥,可他年纪太小了,张金兰怕他赖账,又问了一遍。
“当真,只要您将我娘背回家,我便给您一两银子。”
男孩的眼泪还在流淌,所以说话时,鼻音很重。
“行,我来背,可是我这背篓咋整。”张金兰抠门惯了,她可舍不得把背篓丢在这,肯定会被人偷走。
可孙女才三岁,跟背篓差不多高,也背不起来啊。
“给我吧。”男孩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接过背篓。
张金兰松了口气。
她弯下腰,将妇人缓缓抬起,背在了身后。
“福宝啊,跟上,别走丢了。小少爷,你带路吧。”张金兰对着孙女喊了一嗓子,又跟男孩说道。
于是,一老一尸加两孩子,朝曲莲巷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栋挂着沈宅牌匾的大门前。
“咚咚咚——”
“开门啊——”
男孩敲了半天门,里面也没动静。
他有些着急。
等了足足一刻钟,里头才传来声响。
“你娘救活了吗?”
江福宝蹲在墙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宅子里说话的似乎是女子。
声音有些成熟,应该是妇人。
“没有,姨娘,我娘她去了,快开门,我要给爹写家书,让他快些回来,还有,劳烦姨娘您帮我操持娘的丧礼。”
男孩大声回道。
他的神情让江福宝琢磨不透。
似乎掺杂着恨意,又悲伤至极。
“死人不可进家门,晦气!抬到棺材铺外,买个棺材埋到乱葬岗吧,别放在门口,我不会让门房开门的,你死了这条心吧,要是不想看尸首变臭变烂,就赶紧抬走。”
话音落下。
门开了个小缝,从里头飞出三粒碎银子来。
瞧着大小。
应该是三两半。
“姨娘!我娘可是正妻,她应该入祖坟!你竟然让我娘去乱葬岗?若是爹回来,你当如何交代!”
男孩气的一脚踢开碎银,用力拍打着大门。
可里头再没动静。
“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办呐?你姨娘也真是的,怎么不拨两个下人出来帮帮忙。”
张金兰也看不过眼了,她小声嘟囔了两句。
眼神却紧盯着地上的碎银,馋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里面,有一粒碎银是她的工钱!
“劳烦您将我娘背到棺材铺吧,我多给您加一两。”
男孩似乎知道,哭是没用的。
他用袖子擦去眼泪。
眼里满是仇恨。
只见他弯下腰,一粒一粒的捡起碎银。
“好嘞!”听到加钱,江福宝看到阿奶好似打了鸡血一般。
背起尸体就走。
这条街没有棺材铺,毕竟是死人用的东西。
富人都忌讳。
三人来到了万路街。
这里仿佛是古代的贫民窟。
跟方才的街道比起来,宛如从现代的市中心突然闪现到城中村。
差距太大!
万路街上,有客栈和买卖牛马、仆人的、还有租赁马车牛车的。
以及租脚夫,招散工等等。
第31章 死因中毒
这里鱼龙混杂。
什么样的人都有。
当然,穷人最多。
“呼哧呼哧——”
“小少爷,前面就是镇上最大的棺材铺了,我给你背到那吧。”张金兰累的直喘粗气。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背上的尸体也越来越硬,妇人的双手,逐渐冰凉。
她心里毛的慌。
要不是图这二两银子。
她哪敢背尸啊。
似乎是想到种不了水稻的田地,和缺钱成亲的大孙子,张金兰一鼓作气。
将尸体背到了棺材铺里。
“哎哟,累死我了,小少爷,把背篓给我吧,天色不早了,我得跟我孙女赶紧回村呢。”
张金兰其实不急,她就是怕这小屁孩赖账。
又不好催着要银子。
毕竟人家亲娘刚刚才死。
只能旁敲侧击的要账了。
“阿奶,年前郎中爷爷来村里,他说只有中毒的人,才会嘴巴和手指黑黑的,为什么这个婶子也是黑黑的?婶子中毒了吗?”
江福宝的童音,在棺材铺里,突兀的响起。
男孩当场愣住。
他走到尸体旁边,仔细检查着,似乎确定了江福宝的话。
他抬起头来,脸上的仇恨与愤怒交融,却又带着一丝隐忍。
江福宝知道。
眼前的男孩应该心里有数了,她没白提醒。
她早在阿奶背起妇人的那一刻,就上手给那妇人诊了脉。
毕竟鼻尖没气,不代表人就死了。
也许是昏迷呢。
可确定妇人的脉搏已经停止跳动后,江福宝却被妇人乌紫的手指所吸引。
要知道,只有心肺有病的患者才会嘴唇和手指发紫。
但妇人没有杵状指。
便排除了因病导致的发紫。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种。
中毒!
可为何刚刚的大夫,却说妇人是生产时耗尽了精气而亡。
简单的中毒症状,当真看不出来?
能开起那么大的医馆,就不是简单的人。
把不到脉,江福宝也确定不了妇人的身体到底如何。
反正她是不相信那大夫的话。
再联想到男孩对着宅子里喊的那几声姨娘。
一个阴谋在江福宝的脑海中显现。
妇人的死。
只怕是人为!
见男孩实在孝顺,她一路沉思,终究还是没忍住提醒了一句。
毕竟她只是一个三岁孩子,所言无需担责。
信不信都看男孩自己。
“福宝,别乱说,你怕是听岔了,乡野郎中的医术都是半吊子,哪能跟镇上医馆里的大夫相比,小少爷啊,我们要走了。”
张金兰听到江福宝的话,吓得连忙将她的嘴巴捂住,生怕孙女又说了旁的话让人误会。
那个郎中她知道。
是游医。
年前从外地而来,在江家村借住了两天。
可医术差得很,给村里人看得病症,没一个治的好的。
怪不得到处跑。
估计是医术太差,怕被人逮到一顿暴打。
孙女刚刚说的话,应该就是在他那听来的。
哪能当真。
她怕孙女说多,招人乱想,立马岔开话题并催促男孩给钱。
“这些都给你吧,不用找了。”
男孩沉默了一会,他把之前在地上捡起的碎银,一股脑的放到张金兰手里。
“哎哟,多谢小少爷啊,你节哀,老婆子我先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接过银子。
张金兰兴奋的双手都在颤抖。
这可是三两半啊!
她一大家子劳作一年都赚不到这么多银子啊。
却简简单单背个尸体就赚来了。
早知如此,以后让她一天背十个,她都干啊。
有了这些钱,大孙子的亲事,就有着落了。
张金兰小心翼翼的将碎银子放到钱袋子里,背上竹篓,牵着孙女的手,快步离开了。
压根不管男孩有没有钱买棺材。
她才不说呢。
万一说出来,男孩后悔咋办。
走了十来步。
男孩从棺材铺里跑出来。
对着祖孙俩的背影大声喊道。
“我叫沈鹤迟,今日多谢你——”
江福宝转过头,与他对视,下一秒,她朝着对面纯真一笑,便转身离去。
“阿奶,他在感谢你呢。”
江福宝故意对着阿奶说了一句。
“我知道,这孩子真是实诚啊,给那么多银子,还有礼貌,只是可惜哦,命不好,这么点大亲娘就死了,刚刚阿奶听到他喊宅里那个女人姨娘,啧啧,他以后的日子惨咯,对了,他刚刚说他叫什么来着,阿奶没听清,罢了,总归见不到第二次,管他叫什么呢。”
张金兰没有丝毫怀疑。
她真以为男孩感谢的是她。
祖孙俩离开棺材铺后,朝着万路街走去,这里随处可见卖牲畜的。
有牛有马,有羊有猪,还有鸡鸭鹅。
江福宝的脚步,停留在一处卖鸡的摊子旁。
“阿奶,这里有小鸡卖,我们买点小鸡回去养吧,到时候我们可以去山上给小鸡捡虫子吃,等它长大,就能生蛋了,咱家就会有吃不完的鸡蛋啦。”
江福宝突然心生一计,她抬起头对着阿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