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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作者:云朵偷喝我酒字数:2351更新时间:2025-07-09 12:05:19
  她等了很久,久到……她有时也在想,孟固安能否活到她来寻仇?
  若是他轻易的死了,岂不是憾事一桩?
  华缨想啊想,此时此刻挥刀而上,心底却是惊得可怖。
  她见过孟固安的刀法。
  同样,孟固安也知晓她的。
  华缨好似知道了阿娘是如何死在了孟固安刀下。
  太师傅说,阿娘是十二岁时拜在他门下,可十二岁之前呢,又是何人教授她刀法?
  华缨没换刀法,过往所练的一招一式,在此刻须臾,对着的刀擦过火星,二人眼睛里是如出一辙的冷冽。
  副将不知华缨为何朝着孟固安冲,姚明山也不知道。
  但他又好像知道些什么,银枪没越过那二人分毫,只是将周遭的北狄士卒杀尽了。
  阴沉的天,始终未见晴日。
  半晌,乌蒙的天上飘雪,覆在那血肉横尸上。
  华缨身上伤了几处,殷红的鲜血透过衣裳,唇色渐渐淡了。
  孟固安不屑轻嗤,“你便是徐鉴实说的,来杀我之人?”
  华缨唇紧抿着,被汗水浸湿的眸子乌黑透亮,紧盯着他的招式。
  她学武十几载,还未这般被谁伤过,有些疼,她想阿娘了,那时,阿娘又是有多疼呢?
  “泱泱!小心!”
  姚明山忽的喊!
  华缨躲闪不及,却是没有意料之中疼意朝心口刺来。
  那柄一臂宽的玄色弯刀,竟是将横贯而来格挡的素木银枪削断了!
  是姚明山。
  华缨霎时眸底猩红一片,脸上遏制不住的愤怒。
  她是知晓的,姚明山有多宝贝他这杆银枪。
  “孟固安!”华缨咬牙,一字一顿的喊。
  孟固安耷拉的眼睛看了她片刻,又朝姚明山扫了眼,好似明了什么似的轻笑了声。
  再抬手,刀风却是朝着赤手空拳的姚明山去了!
  华缨只觉霎时汗毛直立,刀风跟着他追去!
  刀尖擦着姚明山的胸膛挡住了那柄宽刀,一路擦过火星,竟是被孟固安压着力朝姚明山胸口压去。
  “走!”
  华缨喊,声音不觉哽咽了。
  姚明山额前汗湿,这不过顷刻间的空档,竟是手握弯弓,羽箭搭弦!
  孟固安眼皮一动,手中的宽刀飞起,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天灵盖劈去!
  出征前,华缨问姚明山怕吗。
  那时他不屑。
  马头跟前,犹如雷劈似的宽刀。
  此时他亦是。
  姚明山不惧生死,他要孟固安死。
  沙场之上竟是以命厮杀的将士,他与旁人无甚不同,姚家,没有贪生怕死的逃兵。
  忽的,眼前那道如霞光似的身影飞掠而过,竟是华缨飞身将孟固安踹下了战马!
  二人在尸山中搏击,刀影重重。
  “咻——”
  飞羽射中了孟固安挥刀的手臂。
  华缨紧追了一刀劈去,霎时便见孟固安手臂鲜血直冒。
  那双眸子沉了!
  孟固安以刀冲起半身,朝着再次搭弓的姚明山劈去!
  军中常说孟固安武艺可怖,力大无穷,手中玄铁刀可劈开人骨。
  但传言历时弥久,如今军中将士,无几人见过。
  “姚明山!”
  刀与箭几乎是同时——
  咣当一声。
  飞来的弯刀将那宽刀击得偏了几寸,姚明山肩上的盔甲竟是生生被劈开了,鲜血涌出!
  而那支飞向孟固安的羽箭,偏离心口,没入了孟固安胸膛。
  忽的,铿锵有力的马蹄声逼近。
  华缨回首,见那踏冰河而来之人,倏然红了眼睛。
  总有人乘风来,乱了往日的沉稳。
  华缨看着赵徵倏然变了的脸色,也看见他抬手,身后将士朝她而来。
  “救姚明山!”
  华缨张口时,不觉呜咽。
  赵徵没说话,朝回首请命的暗卫颔首。
  帝后同命。
  第79章 你是赵徵,还是官家?……
  华缨脱手的弯刀,是被宝马叼着捡回来的。
  暗卫将重伤的姚明山带上马背,驾马离开。
  华缨握着刀,身姿似游龙,飞快朝地上撑着宽刀站起的孟固安劈去。
  她甚少用这游龙二式,太师傅说,莫要招摇,华缨记着呢。
  弯刀泛着银色冷光,劈在了孟固安肩上,如他那柄宽刀一般,华缨的弯刀亦有削铁如泥之力,刀刃刺进血肉,那满头华发之人力有不逮似的,一寸寸被逼得跪下。
  华缨全身的血都安静了。
  她好似看见了那样漫雪纷飞的冬日,亦有如她的女子与眼前之人对阵。
  阿娘不知孟固安为何投敌,最终亦死在了孟固安刀下。
  他给了阿娘新生,也送她死去。
  华缨不想问他,杀妻弑女,投敌叛国,皆是为何?她不想知道。
  手中的刀,报复似的,一寸寸的砍伤他的肩膀手臂,直至那双手,再也提不起刀。
  孟固安浑身是血,散着银发,没了那股子仙风道骨的劲儿,像是个疯子。
  他问华缨:“你可知你一身力气从何而来?”
  华缨面色平静,朝他胸膛一刀,将那没入的羽箭也砍断了,“北狄。”
  她语气寻常。
  孟固安脸上的神色却是僵滞了瞬。
  华缨自幼,力气便比寻常小孩儿大。
  绿稚姐姐担忧她擦拭阿娘的大刀会摔了,可她抱得稳稳当当呢。
  爹爹说,她这身筋骨力气,都是随了阿娘。
  都说血脉相承,那她阿娘的力气随了孟固安,孟固安又是随了谁?
  那日尹老将军状似无意的一句闲话,华缨方才恍然。
  边关数年易主,而边关的百姓若是有两国互通情意之人呢?
  孟固安幼时便丧母,父亲待他也并不亲近,嬷嬷说,因他长得像母亲,父亲瞧见他,难免伤怀。可是后来稍长大些,孟固安方才知晓,嬷嬷说的话,皆是哄他的,他是杂种,是孽畜,是众人眼中的耻辱,他懂了家族叔神色中的鄙夷与嫌恶从何而来。
  可被北狄掳走,母亲也是不愿的。
  被父亲救回来时,腹中便有了他。
  父亲说,母亲也曾寻短见,可是被他救下了,十月怀胎生下了孟固安,可惜,还是没熬住人言,自尽了。
  孟固安对此事早已耳闻,是以,在听那似忏悔般的话,他心中竟是激不起半分涟漪来。
  孟固安恨孟家,也恨那些嚼舌根的人,更恨护不住妻儿的父亲!
  之后,他因武力战胜家族其他人,接替父亲,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边关守将,也冷眼看着那被遗弃的两关弃儿。
  风吹过,那桩藏在孟家的他的身世,不知怎被金銮殿上坐着的人知道了。
  总有人为世道不容,比如他。
  成禧帝要他死,说是可保全他家族。
  可他孟固安凭何就该死?!
  若仅有一人能活,那便来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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