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给我送花?”陈?问道:“那时候我们并不认识。”
不认识么。
当年凌箴虽没有如今这般地位,但也曾红极一时,那阵子海报贴满大街小巷,粉丝群体百分之七十都是大学生,她居然会不认识。还真是个用功读书的好孩子,他道:“现在不就认识了,我叫凌箴。”
陈?紧紧盯着他眼睛,没有被转移开话题,“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凌箴好似听不见,只问自己想问的事情,“你到这儿来做什么,找人吗?”
陈?点头,“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望着这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凌箴想起第一次见到她。
没费什么功夫,他就在数以万计的学生中认出她,只因她实在特别。同照片上一样的沉默,灰暗,毫无生机,周围的欢闹衬托着她的孤寂,但是那道端坐的脊背丝毫不受影响,全程倔犟又坚韧地挺立着,让他印象深刻。
方才遇见,他差点没认出来。
她身姿仍然纤细,但皮肤白里透红,眼里布着盈盈亮光,和谭青桉谈话时的浅笑看着也十分的明艳,这副鲜活、充满生机的模样和当年简直判若两人。看来从学生蜕变成社会人士的这两叁年她过的还不错。凌箴道:“那也是我的母校,我受邀参加,看见你很漂亮,就买了束花送你。”
他说:“我这样的人,看见年轻美丽的女孩子难过,总是容易起恻隐之心,更何况只是一束花而已,举手之劳。”
陈?:“那礼物呢?”
“给毕业生的贺礼。”他游刃有余地回答。
陈?缓缓摇头,“我想知道是谁拜托你来的。”她低着头,声音很轻,不知在问谁。凌箴望着她失落的发顶,弯起眼睛偷笑,“真过分啊,不说声谢谢就算了,怎么还反过来怀疑我呢?我送你花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吗。”
“…谢谢。”
脾气果然很好,这个想法还没落到实处,凌箴又听她问:“你答应替他保密吗?”
果然也很执着,他叹气:“从来都没有别人,何来的保密。”
“你喜欢红色?“
“当然。”
“两枚硬币有什么含义?”
“双数比较吉利。”
“可是盒内只有一枚。”
凌箴:“…”被诈了,“大概是路上不小心弄丢了。”他欲盖弥彰道。
陈?已经笃定他是受人所托,不想再拐弯抹角,“是不是…”
“在聊什么?”一道声音穿插进来打断他们的对话。凌箴长舒一口气,笑道:“你等的人来了,该松开我了。”
陈?回头,看见迎风而来的陈江驰。他穿着件棕色夹克,窄腰长腿,穿着靴子走来的身影格外潇洒,衣摆被风吹起的弧度都很好看,但是那张脸却不似以往笑容满面的样子,她松开手,道:“我没说过我等的人是他。”
凌箴心口一跳。陈?微微侧首,认真观察他表情,“一开始你说专程来看我,后来又改口是受到学校邀请——你没料到今天会见到我,更没料到我会问你这个问题,”所以慌了阵脚,回答看似天衣无缝,实则前言不搭后语,陈?说:“凌箴,你知道他是我哥哥。”
话音刚落,陈江驰走到近前,看她缩在衣袖里的手。
陈?素来很守规矩,她在生活中牢牢把控着和人相处时的边界,除去客套的握手,就连和虞樱这样的多年好友她都不会做出太亲密的举动,更何况是个男人。第一次见她逾矩,实在令人不快,陈江驰笑着对闫叙说:“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凌箴道:“不,你来的正好。”
“我…”陈?想要解释,陈江驰伸出手:“过来。”
陈?走过去,被他揽进臂弯。他弯腰看她穿的羽绒服,手掌从小臂到大腿,悉数隔着衣服揉捏过一遍,感觉足够厚实才去看鞋子。
陈?从来没有穿过这种平底雪地靴,见他盯着看,她解释她带的鞋子太薄,在车内还好,到外面会受不住,“是谭小姐借我的。”
“不要随便穿别人穿过的鞋子,我让人去买一双,等会儿换下来。”陈江驰道。
“好。”陈?将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他,“我给你带了晚餐。”
陈江驰接过,看向凌箴,“吃饭了吗,一起?”
凌箴望着他环在陈?腰间的手臂,总觉得这个姿势对于兄妹来说过于亲密了些,记忆中,他们的关系有这么要好吗?
看出他想法,陈江驰介绍道:“陈?,我女朋友。”
原来是她,竟然是她。凌箴惊讶片刻,喃喃自语道:“难怪。”
陈?疑惑地看去,正想发问,陈江驰把她捞进怀里,带着往前走。
去往帐篷这段路,从前许多不明白的事情都逐渐豁然开朗。凌箴不禁佩服起陈江驰的隐瞒能力。圈内早在公开前就盛传他恋爱消息,然而谁也没调查出对方的准确身份,等到公开,众人又去打听商业上合作过的朋友,结果谁能想到会是陈家后进门的小女儿。就连见过她的凌箴都没敢往这方面想。
陈江驰掀开门,让陈?入内。帐篷内只有一张床,两只折迭椅,方桌上放着电脑、相机和一堆A4纸,布置简单,却规整又整洁。陈江驰卷起袖口,将桌上物品收到一旁,陈?打开保温壶,摆出饭菜和甜品。
望着巴斯克,陈江驰不满地问,为什么只剩一份。
陈?解释给了谭青桉,她刚想问问方青道的身体,结果陈江驰冷笑一声,转身就要去拿回来。
凌箴对他幼稚的行为评价:“你的心理年龄快降到和方青道一个等级了。”
也没那么护食,只是察觉凌箴有话要讲,所以寻个借口离开。陈江驰往营地内的洗手间走去,洗完手,凌箴才开口:“你没说过你对她感兴趣。”
陈江驰:“我也没说过我不感兴趣。”
凌箴:“她跟我想象中不大一样。”
他实在没想到她会如此敏锐。常理来说,过去这么久,再大的猜疑也会被淡化,可她居然还能坚定想法,一旦有机会就会努力确认,不被诸多外物扰乱思路,这样强大的内核不像是被边缘化养育出来的孩子。
凌箴也有过不被家族喜爱的朋友,自卑、怯懦、自我厌弃,这些负面情绪常常出现在他们身上,好似也没什么问题。
可是了解过陈?的过往,再结合她现在性格,凌箴就觉得当年自己应该进去同她聊一聊。
陈江驰道:“别想,她是我的。”
“也不一定。”夜幕降临,营地照明灯陆续打开,凌箴仰头凝望满天繁星,道:“别忘了,我可是唯一一个参加过她毕业典礼的人,她这样重情,应该不会很过分的拒绝我,那么我只要多些耐心,还是有机会。”
陈江驰无言,凌箴瞥他一眼,笑着问:“后悔了?”
陈江驰平静地摇头:“就算早上十年,你也没有机会。”
“对自己这么自信?”凌箴很是怀疑。
不是对自己自信,而是对陈?。他终究不了解她是怎样一个人,才会说出这番话,陈江驰往前走,凌箴看看时间,挥手:“你们吃吧,我再去看会儿剧本,晚上还有戏。”
补给站送餐车到达,营地内所有人都聚集到餐厅,凌箴离去后,路上变得更加空荡。
陈江驰慢慢走到门边,掀起门帘,房内灯光昏黄,餐桌上方飘着热气,风一吹晃荡成曲线,陈?半蹲在暖气扇前,摁着遥控器,听见脚步声,回头问他怎么使用。
厚重门帘缓缓降落,室内寂静无声。
汤锅已经沸腾,水几度差点冒出锅沿,但这会儿无人在意。陈江驰很忙,他把陈?压在床上,厚厚的衣服阻隔接触,但拥抱很紧,唇舌很烫,陈?胸腔干涩,呼吸不畅地张开嘴,随后就被摁住脑袋亲到后背发热。她薄红的眼皮颤抖,呜咽着发出求饶声。
陈江驰没太为难,及时放过,揉着她鲜红的唇问:“你跟他很熟?”
“…不熟。”陈?大口喘息着,津液将唇染的发亮,她想起身喝口水,被一只手压回床铺。
“不熟靠那么近,还抓人衣服,陈总,你想什么呢。”他支起身体,居高临下望着她,没笑也没生气,眼眸幽深到看不出情绪。
陈?忐忑地握住他的手,将毕业时发生的事情讲给他听。
“这个人是谁,对你来说很重要?”陈江驰问。
陈?:“嗯。”
他能够理解,她得到的爱太少,旁人给予的一丝丝善意,就值得她念念不忘,说到底,还是那两个人的过失。陈江驰捧住她的脸,亲昵地抵着额头,轻轻吻她,“就算这样,也不可以碰别的男人,陈?,我会很介意。”
“我不会了。”话虽这样讲,但是,“我想再见他一面。”
“不行。”听到沸腾的水声,陈江驰下床走到桌边,关火,盛汤。陈?衣衫凌乱地躺在床上,试图同他商量,“我有话问他。”
“不行。”陈江驰态度坚决,她翻身趴到床沿,问:“陈江驰,你…是在吃醋吗?”
吃醋?陈江驰放下甜汤,笑了声,道:“对,我就是在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