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婚。
很好,很好。任佐荫觉得这个词语突然间陌生的像是失去了她原本的意思般,太过令人讶异的从任佑箐的嘴里吐出来。
她该愤怒。
她抬起眼,目光落在任佑箐那张过分平静的脸上。震惊过后,一种被戏耍的,淡淡的不爽逐渐漫上心头,冲散了最初的愕然。
她为了任佑箐那些纠缠不清的信息和看似迫切的“需要”,甚至调整了自己的计划回国读书。
可任佑箐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她要订婚了。这感觉,像极了当年她故意考砸,用自毁来威胁自己时的那种手段——
来试探,来捆绑,就好像笃定她一定会溺爱。
“任佑箐,”任佐荫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你这样做,有意思吗?一次又一次,你觉得这样威胁我,很好玩?”
任佑箐正拿起一串几乎凉透的青菜,闻言动作顿住。
她缓缓抬眼,琥珀色的眸子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清透,倒映出任佐荫微带薄怒的脸,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没有惊慌,也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反而泛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温柔的疑惑。
“威胁?”她轻声反问,语调平缓,甚至带着点奇异的柔和,“我现在……还能威胁你什么?”
她微微偏头,目光似乎有些飘忽,又落回任佐荫脸上,声音更轻了些:
“现在的你,想走便走,想来便来。我什么都……威胁不到你了。”
任佐荫一时语塞。
她说得对。
她拿什么威胁?她要是早能威胁也不至于,五年后才见面。出国的两年后,叁年后,她都有能力回国,可是她没有。
就算任佑箐求她,也没有。
一点点一滴滴,五年了。
自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被她轻易牵动所有情绪的人了。可正是这种“无法威胁”,反而更凸显出她此刻宣布订婚行为的荒谬,以及——
可恨。
那股无名火蹭地又冒了上来,带着更深的烦躁。她猛地站起身,塑料凳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我吃饱了,先回去了。”
她丢下这句话,语气生硬,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就走。被轻视,被随意对待的怒火在灼烧。
刚走出两步,感觉袖口被人轻轻拉住。力道很轻,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迟疑。
任佐荫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那只拉着她袖口的手,指尖微凉,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那份小心翼翼和。
她猛地一甩手,将那点微弱的牵绊甩开。
身后没有再传来脚步声,也没有任何挽留的声音。
任佐荫咬着唇,大步离开。
晚风吹在脸上,却吹不散心头的憋闷和越来越浓的委屈与不爽。
一边在手机里说着那些似是而非,依赖纠缠的话,一边干脆利落地准备把自己丢了然后去结婚。
然后连结婚了都不跟她说,甚至就算就算…普通姐妹间碰到这种事情难道,作为妹妹她不该跟她商量吗?就算不商量,为什么都不告诉她。
把自己当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消遣吗?
她越想越气,胸口堵得发慌。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了很久,最后脚步停在了一家看起来相对清净的酒吧门口。
推门进去,里面的光线昏暗而柔和,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酒香和舒缓的爵士乐。
人不多,叁叁两两坐在卡座里低声交谈。任佐荫径直走到吧台,点了杯烈酒。
一杯下肚,灼烧感从喉咙蔓延到胃里,却奇异地压下了些许烦躁。她又要了一杯。
酒保是个有些忧郁的的女人,有点眼熟,但任佐荫此刻无心探究。她只是闷头喝着,试图用酒精麻痹那种被玩弄,被抛下的糟糕感觉。
直到意识逐渐变得模糊,周围的声响也仿佛隔了一层膜。
她喝醉了。
那个酒保起身走到她身边,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久,最后坐在她身边:
“你醉了,别喝了。”
“我没醉。”
那女人轻笑一声。
“你没醉我也不卖你酒了。”
说完她拿出手机找了个号码,就拨了过去。
“我让任佑箐滚过来接你。”
任佑箐。
这个名字像根刺一样扎进混沌的脑海。任佐荫忽然觉得更加委屈和不爽,她挥开那女人想来扶她的手,含糊地嘟囔:
“不要…不要见那个白眼狼……”
不到二十分钟,酒吧的门被推开。
任佑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似乎来得匆忙,风衣的腰带都没有系好,神色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吧台上,眼神迷离的任佐荫。
她快步走过去,对那女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伸手去扶任佐荫:
“姐,我们回去。”
任佐荫感觉到有人碰她,不耐烦地抬头,朦胧的视线里映出任佑箐那张好看却让她生气的脸。
酒精放大了所有情绪,她甩开任佑箐的手,身体却因为无力而软软地朝她倒去,几乎是整个人粘在了任佑箐身上,温热的脸颊贴着她微凉的风衣外套,嘴里含糊地控诉:
“任佑箐…你混蛋,白眼狼,玩弄我。还就要订婚了……骗子……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一边骂,一边因为站不稳,下意识地抓紧任佑箐的衣襟,仰起脸。
酒吧迷离的光线下,她的眼睛蒙着一层水汽,嘴唇因为酒精浸润而显得格外红润饱满。或许是因为失衡,或许是酒精作祟,她仰头的瞬间,嘴唇不经意地擦过了任佑箐的下颌,几乎是蹭到了她的唇角。
那瞬间的触感,柔软,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