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婚事

  因着昨晚逛了夜市，回来叁哥还抱着她胡闹了一通，第二日念桃便醒的晚了些。
  念桃慢悠悠吃完了早饭，就拿着经书往偏院去，路过后墙的时候，却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她绕过院门走了出去，在后墙那看了看，总算从记忆里翻出一些只言片语。
  “我明日从后墙那儿拿给你可好？”
  念桃抬头望了望墙头，遭了，忘记和年世星约时间了，也不知他何时来。
  于是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年世星？”
  另一边安静了一下，又几乎是立刻传来了脚步声，而后墙上便探出一个人影来。
  年世星坐上墙沿，小心地拂平了自己的衣服，他今日是细心打扮过的，一身绣金滚边的衣裳低调华贵，腰佩白玉，头戴金冠，发冠上还镶着宝石，更衬得他气质不俗。
  他低头看向念桃，朝她露出一个英气的笑来。
  念桃被他的美貌冲击了一下，于是也对他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我今日起晚了，真是抱歉，你等多久了呀？”
  年世星一扫等了一早晨的憋闷，露出一个很有风度的笑来，开口道：
  “没多久，我也刚来。”
  说完，就顺着墙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地上。
  他手上还拿着个已经装好了提线和线轮的风筝，是如那日一样的大雁风筝，不同的是，这一只明显做工和图案都要更精细一些。
  他笑着把这只风筝递给念桃，心脏微微加速跳动起来。
  念桃接过风筝，拿在手里摸了摸，扬起头对他也露出一个笑容来：
  “我很喜欢，多谢你。”
  年世星被她的一笑弄得有些脸红，手指在袖下有些紧张的搓了搓。
  “不必客气，你昨日送我的灯……我也很喜欢。”
  两人相视一笑，年世星感觉自己心里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那感觉从心脏蔓延到大脑，在他脑袋里放出一只小小的烟花。
  “那我先走了。”
  眼见念桃准备离开，年世星有些急，一时不顾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待念桃疑惑地看着他，他这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像是被烫到一般缩回手，脸上也升起一片红霞。
  “那个…我……我是想说，你现在…不，等你之后能出门了，我想与你一起去放风筝，可以吗？”
  他一下紧张起来，有些语无伦次，在心里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但是一双眼却充满希冀地望向念桃。
  “可以啊。”
  念桃也很想放风筝，主要是想出门玩，所以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下来
  而且……她看向年世星，觉得他突然脸红起来的样子还挺有趣的，眼睛亮亮的还很漂亮，让她很想上手戳一下。
  她也的确这么做了，主要还是因为她在年世星身上没有感觉到什么恶意，于是伸出一只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红红的脸颊。
  “你的脸好红呀。”
  年世星几乎是呆愣在了原地。
  他能感受到脸颊传来一点温热，却无法做出反应来了，脑中只剩下那一点温热的触感，柔柔地点在他的脸颊上。
  待念桃收回了手，他终于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那我先走啦。”
  念桃与他挥了挥手就离开了，独留年世星呆在墙根下，半晌，才木然地爬回墙里。
  此时的他已没心思在乎自己的新衣是否蹭上灰了。靠在院墙上，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被念桃戳过的脸颊，残留的触感仿佛在微微发烫，搅得人心跳如雷。
  嘴角不自觉扬起，他大步往院里走去，进屋就唤自己的小厮：
  “吉祥，拿纸笔来，我要给母亲写信！”
  转角路过铜镜时，才猛地驻足——镜中人耳尖通红，脸上还挂着一抹有些傻气的笑，活像个呆子。
  他忍不住咳嗽两声，揉了揉耳朵，却放不下嘴角的笑意。
  这边，念桃拜了拜老侯爷的牌位，不过她今日不太想看无聊的经书，毕竟刚得了个有趣的风筝，她拿着风筝把玩起来。
  可惜不能现在就去放风筝。
  念桃小小的惋惜了一下，又想起昨日逛街买的许多小物件，有个竹陀螺她还没玩儿，还有簪子和香囊……
  对了，那里面还有个香囊是要送给二哥的。
  她忽然想起来，于是果断决定放弃今天的祈福任务，起身就走掉了。
  念桃拿了香囊来到苏明奕院子里，刚进门，就发现屋子里除了二哥还有一人。
  她雀跃的步子一下平稳起来。
  苏承昭的目光落到念桃脸上，他向来冷肃，面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念桃与他对视了一眼，下意识有些紧张。
  还是二哥笑着朝她招招手，她才走过去。
  “大哥。”
  她还是认得苏承昭的，于是先叫了他一声，然后就坐在了苏明奕身边。
  苏承昭淡淡“嗯”了一声，对这个一直待在后院的妹妹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不过见到念桃，他就想起要给她择个合适的夫家，虽说今年是不成了，但还是提前告知她。
  这事本该是侯府女主人该管的事，但如今后院无人，他也不太在乎这些虚礼，于是对念桃说了下：
  “正好四妹在，待出了孝期，我会让官媒为你相看人家，年后再议亲。”
  “嫁妆你不必担心，除父亲给你留下的京郊马场，侯府也会另出铺子产业，侯府千金该有的陪嫁不会少。”
  他这话说的冷硬，其实是不太近人情的，但苏承昭是有些独断的性子，加之他对这个妹妹亦没什么深厚感情，念桃听完什么感受自然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念桃被他一通说的有点懵，身边的苏明奕面上虽还带着温文尔雅的淡笑，垂在袖中的手指却微微收。
  “大哥说的是常理，只是小妹刚回侯府不足半年，此前在民间长大，于规矩礼仪尚未熟稔。”
  他垂下手，借着袖子的遮掩悄悄捏了捏念桃的手。
  “且父亲新丧，孝期未满一年，此时议亲，怕是要遭人诟病。”
  “只是相看罢了，并不逾矩。”
  苏承昭神情淡淡，仿佛并不太在意这个。
  “何况小妹今年已有十七，身份尚未公布，拖的久了反而不好。”
  苏明奕有些焦躁，男婚女嫁的确是人之常情，但一想到念念会嫁给一个陌生男子，在充满阴私的深宅后院度过一生，他心里就像被万只蚂蚁啃噬般传来一阵细密的痛。
  “大哥，四妹她性子单纯，贸然许人怕是会受了委屈，何况……”
  他顿了顿，才继续说
  “何况父亲病榻前，把四妹交给了我们，总不好匆忙嫁人，父亲泉下有知也心不安。”
  苏承昭眼神扫过他端方的二弟和懵懂的小妹，心里泛起一丝狐疑。
  他这个二弟，自小便是一副君子模样，说话都不曾大声，如今为了一个刚认回的妹妹，几次叁番阻拦亲事？
  他们何时如何亲近了？
  不过心里疑惑，他也并不想深究，只是起身道：
  “此事不必再讨论，我会亲自把关，不会让小妹受委屈的。”
  说罢转身离开。
  苏明奕目光微垂，指节却捏的发紧，沉默了良久。
  念桃见大哥总算走了，这才碰了碰二哥，大哥冷着脸还蛮吓人的。
  “二哥……你怎么了？”
  她这才注意到二哥的面色略显阴沉，那双时常带笑的眼也微微垂下让人看不清。
  苏明奕这才缓缓抬起头来，冲着念桃露出一个平常的笑容。
  “没事，念念今日怎么来找二哥了？”
  念桃这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她从怀里拿出一个淡青色香囊递给了苏明奕。
  “二哥，这个送你，我特意挑的。”
  微扬的语气里带着些邀功的意味。
  苏明奕接过香囊，指尖轻轻抚过其上绣着的墨绿竹叶，低头笑了笑。
  “二哥很喜欢，念念有心了。”
  说着，便把它佩戴在了身上。
  青竹君子，甚是相配。
  念桃也很满意，对着二哥笑起来，搂着他的腰坐进了他怀里。
  “二哥，大哥说给我议亲，是要把我送出府吗？”
  她仰着头问。
  苏明奕喉头有些堵，他摸了摸念桃的头发，声音很轻：
  “念念，如果让你离开侯府，和一个不认识的人一起生活，你愿意吗？”
  “不愿意。”
  念桃摇头，她觉得现在在侯府的日子就很好，有吃有穿，哥哥们……除了大哥，对她都很好，怎么会想和一个陌生人走呢。
  苏明奕轻笑一声，把怀里的人拢了拢，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轻声低喃：
  “是啊，念念也不会愿意的。”
  “不想嫁人，那便不嫁，。”
  念桃的鼻息擦过他的脖颈，声音带着点迟疑：
  “那大哥……不会生气吧。”
  她多少有点害怕大哥。
  “不会的。”
  不想吓到她，苏明奕安抚地吻了吻她的发顶。
  “二哥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