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我被外面拍门声吵醒,吵闹的响动让我不得不睁开眼,李绪趴在我身上竖着耳朵听动静,从下面看,根根分明的眼睫变得格外认真,我伸出手指放在李绪眼下,感受睫毛颤动扫过手指时触感。
昨晚回来李绪说睡不着,让我给他哼歌,哼什么啊,哼宛娘以前那首诗,哪首诗啊,忘了。
忘了就不唱了,他的发带被我扯下,轻轻按摩他里边不知道装些什么的小脑袋,脑袋圆圆的,脸蛋小小的,胸肌软软的,我还没摸过他跟红豆一样的乳珠,学着他的手劲一掐,李绪发出小猫一样的惊吓声音,人僵在那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结果……整夜没消停,勾他腰的时候还闪到腿。
我扶着腰起身,若有一日你被我踩在脚下,你敢对我哈气试试,鹿血酒喝的太多了,最近有点狂,我拍下脸让自己认清现实。
这时环姑跑过来急促拍门:“殿下,一堆官兵在门口,说咱们绑了宁大人,持着御令,要搜府。”
“我没有。”李绪鼓起嘴看着我,“赵溪,怎么办?”
坏了,忘了李绪有点小聪明,他知道这次是有人利用他性格起事,怎么办呢,这次是我干的。
我拍一下李绪,小声说:“快穿衣服吧。”
我与李绪急匆匆穿上衣服,也顾不上给他穿了,看他慢悠悠的劲,有时候见他真眼烦。
嘭,房门被撞开,一抹绿色身影倒进房门,宁荷额头被人敲了一棍,还流着血,神情慌张,头发乱糟糟的,见到李绪跟见着救世主一样。
“李绪!” 宁荷看见他穿着里衣,头发还是昨晚我逗他玩拿簪子挽的低发髻,身上是扔给他的衣服,李绪正抱着胸眼睛看着房顶,露出大面积眼白,不想看见宁荷,承受不了事实,这下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宁荷又转头看我,瞧见我脖颈上嘬的红印,扑腾一下跑出屋子,一瘸一拐的,还喊着,“君子三戒!”
一番折腾,我叫来郎中给宁荷包扎伤口,他腿断了一条,官兵将王府围起,为首的官员正询问宁荷发生何事。
宁荷说他与李绪分别后,路上被人敲晕了,醒来就发现在李绪府上。
我可是特地让一个人模仿李绪的脚步声,打晕扔进柴房的。
想必面前的人就是陈将军的人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快来问罪,他的人杀的差不多了。
“这朝中都知道殿下与宁大人有过节,那殿下不至于私自绑架朝廷命官动用私刑,宁大人您说这事该怎么办。”
宁荷只是叹气摇头,“此事兴许是旁人栽赃陷害,需本官亲自查明还殿下清白。”
“宁大人的伤应该好好静养一段时间。”那人对宁荷提议,“下官有圣上特许,劳烦殿下动身随臣去大理寺一趟。”
李绪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手里啃着馒头,吃的正香,现在年少骨相还在成长,生活品性无一不透露出嚣张跋扈,“是我又如何?他很烦人,一直对本宫指手画脚,打压打压他不行吗?”
“殿下缺乏教导,臣知殿下年幼受过太多苦,才会被皇上如此宠爱,可如何纵容不应伤国之人才,若殿下再如此出手伤人,伤及无辜如何?因殿下一人而失民心,吾国该如何立足根本?”大理寺的人张口闭口都是一套法则铁嘴巴,单单我听着就满脑子大道理禁锢,李绪抿嘴看向那人,眼睛像没有波动的墨水,他动了杀心了。
这时宁荷开口,“刘大人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殿下一直为南国办事,臣在兵部当员外郎时,任何指令都是经过层层检验传达到殿下身边,从未错杀,犯的错多为行事极端不得不做出表率惩罚,此事就此作罢,下官就静养一月,一切事情全权交由刘大人。”
“那这可由不得,宁大人本官在为您说话啊,您莫名出现在五殿下府上,昨夜偏偏你与殿下一行,找回来又带着一身伤,除非……殿下能否自证?”此时院子里气氛已经安静到能听见隔壁街头的叫卖声,我紧紧抓住手里王尚令给我的信纸,李绪,这次就认栽吧。
李绪缄默不言看向我,这种事情我又插不上话,我摇摇头,那晚空档只有你们二人,那刘大人铁了心给你点罪名,李绪又是皇子,难不成杀头不成。
“今天五弟王府怎么如此热闹?”李凌手里拿着圣旨走进来,他踏进院里那一刻,身上的锦绣银丝反出耀眼的光芒,“带刀侍卫这么多,吾弟又不是太岁神,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
李凌如今地位如同东宫,又是长又是贤,他这一来,此事已有定夺。
“殿下前来,可是带了圣上旨意?”刘大人询问。
李凌晃了晃手里的圣旨,“当然,父皇说平日太过宠五弟,即使此次他无错,也要禁足几日,擅离职守,目无尊长,理应罚。”
“军机处需要五殿下领导,禁足未免过于……”
宁荷担心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凌按住,“宁大人不必担心,五弟年少,军内自有人帮衬。”
李绪见此事已有定夺,禁足如同休沐,负手长腿几步迈到李凌身前,他表情还是有些不情愿,这是李绪第一次被皇上罚,“儿臣遵旨。”
“五弟不止禁足,你跟赵美人待遇一样,不过不是抄佛经,是四书,好好抄,父皇说亲自查阅。”李凌笑嘻嘻拍着他肩膀,“可不许让其他人帮你。”
“散了散了,来个人叫马车给宁大人抬回去,动作轻点,不许怠慢。”李凌一通指挥,院子里的人少一大半,走之前他好像看了我一眼,我心虚装作看不见李凌,他应该不会认为我有手眼通天的能力吧。
见人离去,李绪抱住我,语气有点委屈,鼻尖尖戳在脸上,“谁会欺负他,父皇最喜欢他了。”
“好了好了。”我忍着笑意安抚目无尊长的李绪,“那刘大人是前朝元老,年少有为,皇上当然给他几分薄面,殿下就在府中静心一段时间。”
信纸上的荷字清晰可见,三皇子宁荷,幼时多病,被当时钦天监认为承载不住皇姓,遂改为母姓,一直留在母家修养,待到身体康健时,由皇帝亲自培养。
我借着宁荷皇子身份不能被人发觉,陈将军想杀,皇帝两个儿子都被他解决,全天下姓陈的那都要挨俩巴掌,宁荷身份不易揭示,只要李绪不说出宁荷是他三哥,此局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
我将手指插进李绪发丝,看背影还以为真的委屈受伤了,其实他趴在我胸膛连眼睛都没有红,睁着眼戾气很重,却还是抱着我,来回摇晃。
……
“鹅毛算计。”隔着布帘李凌对我说,他正在给人写信,一封接着一封,眼睛也不抬,写的很认真,“五弟的字写的怎么样?”
“很丑。”我说,“殿下不戳穿?”
“没必要,找你办事不能威胁,总不能必要的诚意都没有。”李凌写完一封信后又接着写第二封,该不会把我说的话写起来记着吧?
我淡定的说,手还是忍不住发抖,“殿下托我办何事?”
“我母族要灭门了,本宫舍不得母亲,只是求郡主托人护送我母亲出关。”李凌放下笔将半块兵符扔给我,皇子没有权,没有门客,出关一事找来找去只能找我们这群卧底,“事成之后,陈氏另外五百精兵都归郡主,新帝暴政,你可以是北国卧底,也可以是反叛的恪王长女,若不是等北国出事,陈氏兴许不会做浪这么久。”
两国最怕叛乱借机行事,这一天还是来了,如同十六年前一般。
我拿起兵符,还是第一次摸到,比其他令牌注铁灌的实,很沉重让我无法松手只能紧紧握住。
“拿住了,我骗舅舅好久才给我一半。”
“殿下如此聪明,不该被亲人耽误。”我语气淡漠,或许在那一年他就发现了我,为什么不告诉皇帝,难道他有别的目的,总不能只为了今日托我保住皇后。
“舍不得母亲……希望郡主也是一样。”我走后,李凌的话在我身后像是鬼魂跟在我身后,伴随我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