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佳佳

  “所以，教授的意思是让我们把这些数据，全部重新整理和归档？”夏歌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闻妄雪应了一声，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面前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教授发送过来的反馈意见。她淡淡道：“教授认为我们整个数据模型的底层架构都有问题。”
  夏歌：……
  啊？那岂不是要全部从头做？
  “她说我们原本的分类标准和关联性分析都存在逻辑缺陷，导致了数据冗余和索引效率低下……”闻妄雪也有点无奈。她们当初在构建模型时，就隐约觉得教授给出的初始框架有些问题，也曾提出过异议，但那位固执的老教授却坚持让她们按照她既定的思路先做一遍。
  “唉……”夏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寒假的校园格外安静，往日里人来人往的研讨室此刻只有她们两人。因为上学期选修课的成绩还不错，闻妄雪和夏歌都收到了任课教授发来的研究助理邀请。
  闻妄雪想着反正寒假也没什么事，母亲近来又忙，便接受了这份邀请。既能打发时间，又有点报酬，也能给履历添上一笔。恰好夏歌也受到了同样的邀请，两人便顺理成章地一起开始了这份假期工作。
  闻妄雪正想开始重新梳理那令人头疼的数据结构，窗外忽然吹进来一阵冷风，激得她打了个激灵。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脸往脖子上围着的那条米白色的小猫围巾里埋了埋。
  这条围巾是前几天初雪那日，母亲在步行街的一家手工制品店买给她的。围巾是柔软细腻的羊绒材质，上面印着各种可爱的小猫图案，围巾的末端还坠着两个圆滚滚的猫爪形状的小毛球，走起来会轻轻晃动。
  她记得当时母亲忽然拿起这条围巾，在她脖子上随意地绕了一圈，然后便笑了，说：“这个很衬你，戴着吧。”
  她当时只是小小地“哦”了一声，其实内心瞬间乐开了花，任由母亲替她系好。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此刻脸颊贴着围巾上柔软的绒毛，她总感觉能够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独属于母亲的味道。
  呜~
  是妈妈送的~
  闻妄雪的心情不由自主地好了几分，抓着围巾将脸颊往里面蹭，唇角不受控制地勾起一抹甜蜜的笑意。
  然而这样做的后果就是——
  “阿嚏——！”闻妄雪忽然打了个喷嚏，大约是被围巾上细密的绒毛刺激到了鼻子。
  “小雪？是不是冷啊？我去把窗户关好吧。”夏歌听到喷嚏声，关切地转过头问道，说着便站起身将有些松动的窗户重新关严实了。
  “……咳，谢谢，可能就是鼻子有点痒。”闻妄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红了脸，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傻笑。她清了清嗓子，将话题重新拉回正轨：“这份档案的编号似乎有些问题，和我们之前整理的对不上，你看这里……”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向夏歌，指给她看其中几处明显的数据冲突。夏歌也凑了过来，两人开始低声讨论起来。待确认了大致的调整思路后，两人便开始处理各自负责的那一部分数据。
  闻妄雪的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着，思绪却有些飘忽。该怎么处理这个呢？感觉比预想中棘手……
  就在这时，研讨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然后哒哒哒地跑到夏歌身边，伸出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用一种甜得发腻的声音哭喊道：
  “妈妈！”
  夏歌：……
  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有点一言难尽，像是无奈又像是习惯了。她放下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弯腰将那个紧紧抱着她大腿不放的小女孩抱了起来，尽量用温柔的语气说道：“佳佳，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叫我姐姐。”
  那个名叫“佳佳”的小女孩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睛，眼眶里还蓄着一点泪花。她“哦”了一声，然后又奶声奶气地改口道：“妈妈姐姐……”
  夏歌：……
  好吧，随便吧，她已经放弃纠正这个称呼了。
  “怎么了，佳佳？不是让你在隔壁的休息室等我吗？那里有零食和动画片。”夏歌揉了揉小女孩柔软的头发。
  “动画片里突然出现一个……一个好可怕好可怕的怪物！呜呜呜……佳佳想妈妈和小雪姐姐了……”小女孩委屈巴巴地说道，往夏歌怀里蹭了蹭。
  闻妄雪看到这一幕也走了过去。
  那个名叫佳佳的小女孩穿着一件浅粉色外套，头发软软地垂在脸颊两侧，衬得那双大眼睛更加黑亮。此刻她正仰着小脸，眼巴巴地望着夏歌，怀里还抱着一个兔子玩偶。
  闻妄雪看着她，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目光却比平日里柔和了几分。她伸出手，有些不太自然地学着母亲偶尔对她做的那样，轻轻摸了摸佳佳的头顶，声音也比平时放轻了一些：“你好，佳佳。”
  她其实不太擅长和小孩子打交道，总觉得她们的世界难以理解。但眼前这个小女孩，虽然初见时哭哭啼啼的，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倒是意外地乖巧可爱。
  佳佳似乎很喜欢被这样触碰，舒服地眯了起了眼睛。随后，她嘴角扬起甜甜的笑容，对着闻妄雪奶声奶气道：嘻嘻，小雪姐姐~
  “小雪姐姐，你今天真好看~”
  闻妄雪微微一怔，随即耳根有点发热。她向来不擅于接受直白的夸奖，有些不太自在地轻咳了一声。随即，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将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包装精致的水果糖，笑着递了过去：“给佳佳~”
  大约两个星期前，闻妄雪初次来研讨室帮忙，而夏歌则比她晚到了一会儿。当夏歌推门而入时，闻妄雪就惊讶地发现她身后竟跟着一个小尾巴。当时那孩子也是像这样，一进门就抱着夏歌的腿喊妈妈，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毕竟那孩子看起来也有七八岁的模样，而夏歌和她一样……不过才二十岁。
  不过夏歌立马便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这孩子是她前几天在市中心意外捡到的，貌似与家人走散了，身上没任何身份信息，问她什么也说不清楚，只知道自己叫“佳佳”。夏歌随即带她去了附近的警局，然而警局那边查了半天也没找到任何关于这个孩子或者她家人的报案信息。
  按理说孩子应该留在警局等待进一步处理，但这孩子一听要待在警局就吓得面色苍白，死死抓着夏歌的腿喊妈妈不放。夏歌无奈之下，只好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暂时将孩子带在身边照顾。
  闻妄雪对小孩子向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但佳佳确实很乖巧也很会撒娇。这几天相处下来，她也渐渐习惯了这个小不点的存在。
  只是……这么可爱的孩子走丢了，她的家人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唉，希望她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家人。闻妄雪在心底叹了口气。
  “哇！谢谢小雪姐姐！”佳佳看到水果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立马将糖纸剥开，将那颗糖塞进了嘴里。
  夏歌在一旁看着，嘴角抽了抽，内心无语。
  不是，怎么对着闻妄雪就叫姐姐叫得那么顺口？！让她叫自己姐姐就比登天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