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自己能稍稍动弹之后,姜赞容便开始频繁地去触碰那个人。
他似乎也甘之如饴,从不拒绝,甚至配合得出奇。
起初尾指可以稍微的弯曲,可以勾住他的手指,由他带着她的手指摇荡。
等手有了些力气之后,在他的怀内,退出了十指交扣,手指会挠他的手心,将他挠得身体不自在,胸膛的起伏也乱了几分。
想要摸他的脸,也磕磕碰碰的吐出了一个字。
脸。
手就会被带着往上,一点一点的触碰他。
眼睛还没有恢复,看不清,只能顺着轮廓一点一点的描摹,在心里想象他的样子。
他的头发很多,不少被编织成了辫子,藏在了发内,从鬓角向前抹入就是他的脸,眉峰隆起,睫毛长长的,然后是高高的鼻子。
每次指尖触碰到他的唇,他便会轻轻握住她的手,在掌心里低头啄吻一下。
他的身材也当是极好的,她倚着他的时候,能够感受到他宽阔结实的胸膛,胸膛上的那两块胸肌分明很是鼓胀,往下一摸,是收束的窄腰,再往下,偶尔会碰到几块紧致分明的腹肌。
那时他就会吸气,身子会稍微的往后退一退。
也不知道是碰到了他的敏感处,还是他本身就是那样的敏感。
这样的作弄在还未知道他是谁的时候她很是喜欢玩。
有趣极了。
只是睁开眼睛的时候,她感觉到身前之人身躯一窒,突然就记起来了,她的眼睛,借出去一只。
又飞快的闭上。
他是不是不喜欢她这样子,半晌都没有动作。
后来他颤抖的手在触碰她的眼睛的时候,才知道,不是不喜欢,而是不敢置信。
她其实很想要告诉他,她的眼睛只是借出去了,会被还回来的。
不要担心。
只是说不出几个字,她就被他给亲住了。
唇齿交融。
他生疏的很。
不会亲嘴。
好像还能感觉到他的愧疚的很。
他的亲吻很怜惜,很不舍。
在轻吻结束了之后,又一次次地低头轻轻吻她,像蜻蜓点水般。
她终于忍不住,在一次亲吻的时候,轻轻引导他。
再深一点。
除此之外,他好像很喜欢编织。或者姜赞容猜测他也许只是喜欢编头发。
她的头发常常被他抚摸,然后头发的牵引感能够告诉她,他在为她梳理。至于编发,则是他用手告诉她的。每一次编完头发后他都会握着她的手牵引到脑后,让她摸到发型的轮廓,摸完了自己的之后,他又带着她的手去摸他自己的。
虽然摸不出什么区别,但姜赞容总是觉得他是不是想要表达他们梳了相同的发髻呢?
不得而知。
恢复了听觉是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耳朵像是笼罩了一层膜,鼓胀着耳朵,很多很多的回声充斥在耳内,外面来的声音是模糊的,总是隔着一层才能进入耳朵来,若是想要听得仔细些,必须要屏息,甚至连口水都不能吞咽,否则外边的声音落入到耳朵里也只是一些含含糊糊分辨不出来的声音。
这段模糊的时间,算是持续了一个下午。
也许吧。
因为听到雷声的时候,她正坐在那人的怀中,听那人讲着话。
正巧,雷声‘轰隆’一声响在了天空。
蓦然的,让姜赞容想到了一些闷闷的瓜炸裂的声音。
接下来就能听到雨水落到屋檐上把屋顶砸的砰砰响的声音,也能够听到雨水打到树叶草木上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雷声一声声轰隆隆从远方过来,由远及近,每当这些声音响起的时候,那人就会停止说话,用手捂住她的耳朵,像是怕她受到雷声的惊吓。
姜赞容也搞不清楚,他到底知不知道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
被手捂住耳朵的她依稀可以从雷声下分辨出他在说话。
他在说话,声音略有些模糊,应该是他捂住了她的耳朵。
“雨下得大了些,还伴有雷声,你会不会怕?”
这些话都像是悄声呢喃着落在她耳畔。
声音醇和,像是春风拂过耳畔,细雨落在心头,颇有些耳熟。
熟人,好人,在雪界,还能照顾她。
这些线索怎么好像重复地指向了一个不太可能的人。
可他并非如此多话之人,声音也未曾这样柔软带有尘世烟火的味道。甚至他应该不会出现在这里。
是他吗?
那位如同神祇般的大日掌座。
其实姜赞容在很久之前就在猜测一直在她身边的人会是谁。
每次喝的水都带有浅淡的自然草木的气味,而水露自然是早上才会有的东西,所以他必然是早起之人且对时间了如指掌。他会给她掖被角,会在夜里捡起风吹落在被子上的花叶,屋内永远都充盈着花香,足以证明这人细心温柔,喜爱世间事物。他对她很好,会带着她触摸各种各样的东西,会纵容她对他动手动脚。
还没有恢复听觉的时候她对他好奇极了。
他到底是谁?
如今心里有着一个答案,现下却是有些迟疑。
如果这个声音真的是他,那他们现在是在哪里?
他是上天都的大日掌座,是不是意味着,她也在上天都。
在上天都就意味着随时都有可能再次面临着那个月亮给她带来死亡的威胁。
可她听到的声音,又不像。
上天都没有水露,没有花香,也没有果实。
‘轰——’
又一声雷猛的响了起来,炸得太响,把天地都似乎震颤了一瞬。
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的姜赞容被雷声炸得身子瑟缩了一下,人也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抱着她的朝日晞在察觉到她的动作后身体猛然一僵,拢在她腰上的手一紧,神色犹疑看向了她。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静默了许久,朝日晞的身体才逐渐放松,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样,只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些,说话也是凑在她的耳边说的。
“是害怕了吗?”他低低的问道。
指尖升起一缕金芒,如荧光微火,眨眼间便从屋内飞了出去。
不多时,眨耳的雷声开始退隐,雨声也逐渐停止。
“没有雷声了。”
他的脸贴着她的,吐息全部打在了她的唇边上,音线不再遥远。
如听亲语。
原来真的是朝日晞。
他的声音没有了以往记忆里的清冷矜持,声线像是加入了浓厚的蜜糖一样的甜意和温柔,软的人心里热乎。又带了很多很多的歉意,听起来酸涩异常。
他也舍弃了他的自称,从吾变成了我,像是终于从那高高在上的神座上走下来,走入了这尘世间,顺应尘世,成为尘世。
姜赞容心中百味杂陈。
一时之间也不知作何反应,只能先假装着听觉还未恢复,避免这一段尴尬的局面。
他怎么变成了这样。如此温柔,是因为她吗?
可在恢复听觉之前他做的那些事,和她对他做的那些事,令她着实有些疑惑。
怎么复活一场,那人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任她触摸,任她亲吻,任她为所欲为。
她对他确实是有些心思的,可瞧着他那样也不像是会动情的样子。
人可真是奇怪啊,不只是他很奇怪,她也很奇怪。
虽然她知道她的死可能和他没有关系,可她心里终究是有些怨的。
她喜欢他,她怨他没能在她快要死的时候赶过来,这种怨就像是凭空而来的,毫无理由。
所以说其实不应该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小别扭,不是很想要认出他来,只能先假装下。连那些雷声,也注意着不去听,避免再次被他察觉到。
不过这种小伎俩瞒不过朝日晞。
纵使知道她能听得见,朝日晞也装成不知道她听得见的样子,手也再次交缠了上来,企图握住她的手进行交扣。
只是她的手不再像从前那样会回握,也没有挠他的掌心。
朝日晞眼神一暗,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声线却还是保持着温柔平和,看不出一点异样的样子:“要不要再睡一会,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
他忽而伸出手,轻轻掀开花被的一角,将两人的身体都裹了进去。
指腹摸了摸姜赞容的眼睛,什么也没说话,就静静地躺了下来,听那轰隆雷声、淅沥雨声,一声声,落入他沉沉的心底。